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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第1页)

,修道院才能骗过凯撤,满足天主。在小比克布斯有个有尸的棺材,在伏吉拉尔坟场有个无尸的棺材,社会秩序虽然受到了深深的搅乱,但并没有觉察到什么。至修道院对割风的感激确实很大。割风成了最优秀的用人和最可贵的园叮不久以后,大主教来修道院视察时,院长把这些经过告诉了他,一方面为她,自己忏悔了一下,同时也是为了把自己赞扬一番。大主教,在走出修道院时,又带着夸奖的语气把这经过偷偷告诉了德?拉迪先生,御弟的仟悔神甫,也就是未来的兰斯大主教和红衣主教。对割风的好评确是传得相当远。在我们的手边有封由莱翁七世,当则健在的教皇,写给他的族人的信,他的那位族人和他一样,是教廷驻巴黎使馆的大臣,也叫做德拉?让加,信中有这样几行字:“据说在巴黎的一个修道院里有个极为出色的园丁,是个圣人,姓弗旺①。”这种光荣半点也没有传到割风的破房里去,他完全不知道他自己有什么出色的超凡人圣的地方,只继续接枝,薅草,盖瓜田,《伦敦新闻画报》刊载了达勒姆种牛和萨里种牛的照片,而且注明了“获得有角动物展览会奖状的牛”,可是牛并不懂它获得的光荣,割风对自己光荣的认识,也不见得会比那些牛多些。

①教皇误把“割风”写成”弗旺”,所以割风本人不知道有这一光荣。

九隐迹潜形

珂赛特到了修道院以后话仍很少。珂赛特很自然地把自己看作是冉阿让的女儿。加上她什么也不知道,也就什么也说不出来,并且在任何情况下,她也不肯说。我们刚才也说了,没有任何别的力量比苦难更能使孩子们养成缄默不语的习惯。珂赛特受过种种苦,致使她对任何事,连说话,连呼吸,也都存有戒心,她时常会为一句话而遭到一顿毒打!心开始放宽了些,那是自从她跟了冉阿让以后。她对修道院里的生活很快就习惯了。不过她常常想念卡特琳,却又不敢说。但有一次她对冉阿让说:“爹,要是我早知道,我就把她带来了。”

换上了院里的学生制服,河赛特做了修道院里的寄读生,冉阿让得到允许,把她换下的衣服收回去。那还是在她离开德纳第客栈时他替她穿上的那一身丧服。还不大破烂。冉阿让把这些旧衣,连同毛线沫和鞋,全收在他想法搞来的一只放了很多樟脑和各式各样的香料的小提箱里,这些都是修道可以使用的东西。他把钥匙老揣在身上,提箱放在自己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河赛特有一天问他:“爹,这是个什么箱子,会这么香?”

割风大爷,除了我们刚才讲述过但他本人却没有意识到的那种荣誉以外,还是从他的善行中得到了好报。首先他为自己作的事感到快慰;其次他的工作有人分担了,这便减轻了他个人的负担;第三,他特爱抽烟,和马德兰先生住在一起,和过去相比,吸起来方便,他消耗的烟叶多了三倍,兴趣比从前更为浓厚了,因为烟叶是马德兰先生供应的。

修女们并不直呼于尔迪姆这名字,她们只称冉阿让为“割二”。

如果修女有沙威那样的魔眼,她们也许会发现,每次当园里的园艺需要人到外面去出差时,总是老、并瘸腿的割风大爷一个往外跑,从来不会是冉阿让,但她们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一点,那或许是由于时刻望着上帝的眼睛不善于侦察,或许是由于她们更喜欢把精力用在彼此窥探方面。

幸亏冉阿让安安静静待着没有动。沙威监视着那个区域整整有一个多月。

对冉阿让来说那修道院,好象是四面都是悬崖绝壁的孤岛。那四道围墙从此以后就是他活动的范围了。他在那里能看见天,这已足够使他感到舒畅,看得见珂赛特,已足够使他感到愉快了,他感到一种非常恬淡宁静的生活又开始了。

他与老割风一道住在园底的破屋里。那所破屋是用破砖烂瓦建起来的。

我们知道,一八四五年还在,共有三间,光秃秃的,除墙外一无所有。那间正房,虽然冉阿让执意不要,还是由割风硬让给马德兰先生了。除了挂膝带和背筐的两个钉子外,那正房的墙上,只在壁炉上钉了一张保皇党在九三年发行的一张纸币,下面就是它的正确影印件:先前那个园丁将这张旺代①军用卷钉在了墙上,他是一个老朱安①党徒,死在了这修道院里,死后他的职位由割风接替。

冉阿让成天在园里工作,很是有用。他从前当过修树枝工,这时当个园丁正适合他的愿望,在培养植物方面,我们记得,他有很多办法和绝窍。他①旺代《Vcndce),法国西部滨海地区,十八世纪资产阶级大革命的初期,贵族和僧侣曾在此发动叛乱。

①朱安(Chouan),在法国西北几省发动反革命叛乱的首领让科特罗的外号,一级称让朱安(JeanChocan)。

现在可以好好利用了,那些果树差不多都是野生的,他用接枝法让它们结出了鲜美的果实。

得以许可,珂赛特每天可以去他那儿玩一个小时。由于修女们全是愁云满脸而他又慈祥,那孩子作了比较,就更加热爱他了,她每天定时跑到那破屋里来,她一进来,那寒酸的屋子即刻成为天堂。冉阿让笑逐颜开,想到他能使坷赛特幸福,他自己的幸福也随之增加了。我们给人的欢乐不象一般的反光那样都是光源较弱,它有一种感动人的地方,它返回我们身上时,反而会更加灿烂辉煌。在课间休息时,冉阿让远远望着坷赛特嬉戏追逐,他能从众多的笑声中辨认出她的笑声来。

因为现在珂赛特会笑了。在某种程度上珂赛特的面貌也有了变化。那种压抑的神憎已经消逝了,笑,就是阳光,就能荡涤人们脸上的寒色。珂赛特虽然一直不漂亮,却变得更逗人爱了。她用她那种娇嫩的孩子声音说着许多合情合理的琐碎小事。休息时间一过,坷赛特就回去上课,冉阿让便望着她教室的窗子;他半夜里也起来,甚至望着她寝室的窗子。这中间也还有上帝的旨意,和珂赛特一样,修道院也在冉阿让的心间支撑并完成了那位主教的功业。这是不假的品德常会引人走向骄傲自满的一面。这中间有一道魔鬼建造的桥。当上天把冉阿让扔在小比克布斯修道院时,他或许早已不察觉地接近了那一方和那道桥了。他总还能认识到自己不成器,只要他用自己来与那位主教相比,他也就低下头来;可最近一段时期他已开始和人比起来了,由此萌生了自满情绪。谁知道,他也许会逐渐回到恨的道路上去呢。

修道院在那斜坡上把他制住了。

修道院是他亲见的第二处囚禁人的地方。在他的青年期,也就是在他的人生初始期,甚至在那以后,直到最近,他见过另外一种囚禁人的地方,他总觉得那种穷凶极恶的地方的种种严酷刑法是法律的罪恶的处罚的不公,他现在在苦牢役之后看见了修道院、他心想,从前他是苦役牢里的一份子,现在可以说是这修道院的一个旁观者,于是他怀着惊恐之心把那两处在心上作了比较。

他有时双手放在锄柄上,随着思想的无边漫游,往深处慢慢寻思。

他回忆起从前的那些伙伴,他们的生活多么凄惨,他们天色刚明就得起来,一直劳作到深夜,他们几乎没有睡觉时间,他们躺在行军床上,只能用两寸厚的被子,一年四季,在那些睡觉的大屋子里,只有在最难熬的几个月里才主火;他们穿着丑陋无比的红囚衣,如蒙恩赐,才可以在大热天穿一条粗布长裤,大冬天穿一件粗羊毛衫;他们只有在“干重活”时才有酒肉吃。他们没有姓名,只按号码来区分,人格仿佛只是几个数字:他们低垂眼睑,悄声说话,剃光头,生活在皮鞭和侮辱中。

接着,他的思绪又转回到他眼前的这些人身上。这些人,同样落发,垂眼,低声,虽然没有生活在屈辱中,但却炮受世人的讥笑,背上虽然不受鞭苔,两个肩头早被清规戒律折磨得血肉模糊了,在众人中他们的姓名也一样消失了,他们只在一些崇高的名称下生存。他们从不吃肉,也从不喝酒,他们还常常从早到晚不吃东西,他们虽不穿红衣,便需穿黑色毛料的裹身,使他们在夏天感到沉重,冬天感到太轻,既不能减,又不能加,甚至想随着季节换件衣或毛料外衣也不行;一年到头,他们得穿六个月的哗叽衬衫,这使他们常患热玻他们,不是住在那种只在寒冬腊月升火的大屋子,而是从来就不生火的静室;他们睡的不是两寸厚的被子,而是麦秸,最后在一整天的辛苦以后,他们连睡眠的时间也没有了,每晚,正当困倦迫人、沉沉入睡之时,或是刚刚睡到身上有些暖意时,他们又得醒来,起来,走地幽冷寒气的圣坛,双膝跪在石头上,做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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