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里,巴阿雷认出一个白净脸黑胡须的年轻小伙子在一个窗口望着他们走过,那也许是 ABC社的一个朋友吧。他向他喊道:“快,枪弹!Para bellum。”
“美男子!确是。”伽弗洛什说。他现在懂拉丁语了①。一长队喧闹的人跟随着他们,大学生、艺术家、艾克斯苦古尔德社的社员们、劳工、码头工人,有的拿棍棒,有的拿刺刀,有几个和公白飞一样,裤腰里插着手枪。夹在这一群人里往前走的还有一个老人,一个看上去很老的老人。他什么武器也没有。他那神气仿佛在想着什么,但却仍奋力前进,唯恐落在人后。伽弗洛什发现了他。
“这是什么?”他问公白飞。
①小红帽是十七世纪法国作家贝洛写的一篇童话《小红帽》里的主角。
②头生角犹如说戴绿帽子。生角的动物也指牛,牛见了红色就会发怒。
③赫拉克勒斯,希腊神话里的英雄,曾完成十二项艰巨的工作。
① Para bellum,准备战斗,bellum(战斗)和法语 belhomme(美男子)发音相同。
“是个老人。”他就是马白夫先生。
五 老人
我们先说说经过。当龙骑兵冲击时,安灼拉和他的朋友们正走到布尔东林荫大道的储备粮仓附近。安灼拉、古费拉克、公白飞和另外许多人,都沿着巴松比尔街边走边喊:“到街垒去。”走到雷迪吉埃街时,他们遇见一个老人,也在走着。那老人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象喝醉了酒似的。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此外,尽管那天早晨总在下雨,而且下得相当大,他却把帽子拿在手里。古费拉克认出了那正是马白夫先生。他认识他,是因为他曾多次陪送马吕斯直到他的大门口。他早知道这个年老的有藏书癖的教会事务员,一贯爱好清静,胆小怕事,现在看见他在这纷乱的环境中,离马队的冲击才两步路,几乎处在炮火中,在雨里他脱掉帽子,走在流弹横飞的地区,不免大吃一惊。他向他打了个招呼。这二十五岁的起义战士便和那八十岁的老人作了这样一段对话:“马白夫先生,您回家去吧。”
“为什么?”
“这儿会出大乱子呢。”
“好嘛。”
“马刀对砍,枪弹乱飞呢。”
“好嘛。”
“还要轰大炮呢。”
“好嘛。你们去什么地方,你们这些人?”
“我们去把政府推翻在地。”
“好嘛。”他立即跟着他们往前走。从这以后他一言不发。他的步伐忽然变得稳剑有些工人想搀着他的胳膊走,他摇摇头,拒绝了。他几乎走在行列的最前面,他的动作是前进,他的神情却好象是睡着了。
“好一个硬骨头老家伙!”大学生们在窃窃私语。消息传遍了整个队伍,有人说,这人曾当过国民公会代表,也有人说,这老头曾投票判处国王死刑。队伍走进了玻璃厂街。小伽弗洛什走在前头大声唱歌,用以代替进军的号角。他唱道:月亮已经升上来,我们几时去森林?小查理问小查丽。嘟,嘟,嘟,去沙图。
我只有一个上帝、一个国王、一文小钱、一只靴子。百里香上有朝露,飞来小山雀两只,喝了香露还要喝。吱,吱,吱,去巴喜。
我只有一个上帝、一个国王、一文小钱、一只靴子。可怜两只小狼崽,醉得象那画眉鸟,老虎在洞里笑它们。咚,咚,咚,去默东。
我只有一个上帝、一个国王、一文小钱、一只靴子。你发誓来我赌咒,我们几时去森林?小查理问小查丽。当,当,当,去庞坦。
我只有一个上帝、一个国王、一文小钱、一只靴子。
他们走向圣美里。
六 新战士
队伍越走越大。到皮埃特街时,一个头发花白的高大个子又走入了他们的行列,古费拉克、安灼拉、公白飞,都注意到他那粗犷威猛的外貌,但没有人认识他。伽弗洛什忙着唱歌,吹口哨,哼调子,走在前面领路,并用他那支没有撞针的手枪托子敲打那些商店的板窗,没有注意到那个人。
进入玻璃厂街,他们从古费拉克的门前走过。
“正好,”古费拉克说,“我忘了带钱包,帽子也丢了。”离开队伍,他三步当两步地跑到楼上的屋里。他拿了一顶旧帽子和他的钱包,又从一些穿脏了的换洗衣服堆里,拿出一只相当大的、大约有一只大提箱那么大的方匣子。跑到楼下时,看门女人叫住了他。
“德?古费拉克先生!”
“门房太太,您贵姓?”古费拉克顶撞她道。这一下让那看门女人莫名其妙。
“您知道的嘛,我是看大门的,我叫富旺妈妈。”
“好,如果您再叫我做德?古费拉克先生,我就要叫您德?富旺妈妈。现在,您说吧,有什么事?有什么话要说?”
“有人找您。”
“谁?”
“我不知道。”
“在哪儿?”
“在门房里。”
“见鬼!”古费拉克说。这时,门房里走出一个工人模样的小伙子,个子瘦小,面色枯黄,还有斑点,穿一件有洞的布褂子,一条两旁都有补丁的灯芯绒裤子,不象男人,象个穿男孩衣服的女孩,说起话来,天晓得,一点也不象女人的声音。他问古费拉克:“请问马吕斯先生在吗?”
“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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