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霆早上去上值,映容就独自在屋里,吩咐了携素泡一壶明目的枸杞决明子茶,自个坐在榻上看账本,近来风寒冷冽,她受不得风吹,四周窗户都关的严实,腿上还搭了个厚毯子。
翻过账本之后,映容才发觉靖宁侯府每年花销最多的竟然不是满府的吃喝穿用,而是年节喜事的往来人情。
账本是每月统一记录,一年共记两本,映容看的是上半年的账,光看四月份的帐,东城铺子收二百六十两,北州酒楼收四百二十两,京郊水田收一季息三百六十两,记刘各庄租田拖息一月,这些是进项,出项是厨房支一百二十两,仆役月钱支一百六十两,马房支三十两,杂库房支四十两,随礼工部周侍郎添丁之喜一百两并金项圈十六两,金镯金环共八两,随礼内廷禁卫军谭统领大婚之喜一百二十两,并珊瑚合欢如意树一对,苏州贡缎八匹,随礼国子监祭酒长子春闱中榜之喜,随礼一百两,并及第登科玉匾一幅。
映容翻了这么两页,满府里一月的吃喝才一百多两,可光是四月份的随礼就有几百两银子了,这实在不是笔小数目,但傅家来往交好的人家众多,人情份子是避免不了的,一个世家大族,固步自封,闭门不纳是不行的,人情虽然费银子,但也不可能折了靖宁侯府的面子去省钱!
映容按按眉心,抿了口茶接着看下去,门口的翡珠却进来唤她,“夫人,二房的孟夫人过来了,还带着二房的文少爷和鑫少爷,太夫人叫您去堂厅见见呢!”
映容一愣,随即搁了账本道:“这就去。”
心里思忖着,二房的孟夫人应当是傅伯霆的二婶,那另两个文少爷,鑫少爷想来就是孟氏的两个儿子了!
映容起了身,进了里间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往堂厅过去。
未至厅里,便听得一阵聒噪的大笑声,掀了帘子进去,堂厅里坐了几个脸生的人,其中有一个妇人穿金戴银格外显眼,映容便笑着问,“这是二婶吧?”
沈氏指了映容笑道:“这是我们家媳妇,之前跟你们没见过,趁着今儿快认认。”
孟氏啧一声,“唉呦,果真是个标致人!”
沈氏又对映容道:“这个是你孟二婶,后边两个是二房的伯文和伯鑫。”
映容垂目道:“见过二婶!”
孟氏站起来拉了她的手道:“真是天仙般的人儿,看着就蕙质兰心的样子,不像我家那两个媳妇,笨嘴拙舌的不讨人喜欢。”
这话说的映容脸上都挂不住了,就算要说场面话夸人,也没必要这么损自己媳妇吧,更何况两个儿子还在边上坐着呢!
再看一旁的傅伯文和傅伯鑫,果然脸色也不好。
映容只好低眉缓声道:“二婶说笑了,都是傅家的媳妇,怎么会有不好的?”
孟氏一噎,也跟着笑,“是是是,傅家的媳妇都是好的。”
几人问过之后便各自落座,丫鬟奉了茶上来,映容捧着茶暖手,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孟氏活泛,一个劲儿的跟沈氏套近乎,“前几日家里的庄子上送了鲜鱼和橘子过来,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在这个时节也算难得了,赶明儿送两筐鲜鱼和橘子过来,嫂子也尝尝,那鱼都是把湖面上的一层冰给打碎了才能捞的上来,捞上来还是活蹦乱跳的,我昨儿让厨房烧了一锅鱼汤,可鲜了呢!”
沈氏语气却有些疏离,“我这也不缺吃的喝的,难为你费心了!”
孟氏碰了个软钉子,还不死心,绽着笑脸道:“嫂子快别这么说,从前未分家的时候,咱们俩就好成亲姐妹似的,我心里就拿你这个大嫂当亲大姐一样,如今虽不在一块了,但心里还是常惦记你呢!”
沈氏见她这样穷追不舍的说辞,心知她必然又是有事求上门,不免皱了没有略有些嫌厌。
一回两回就罢了,总这么瞪鼻子上脸的,换了谁不生气?
孟氏尚未察觉到沈氏的脸色,自个揣摸着开口道:“说起来从前伯文伯鑫还小的时候,就爱跟着伯霆后边玩儿,一晃孩子们都大了,唉呦,嫂子您是到了享福的时候了,可我家这两个实在不让人省心,成了家的还跟个孩子样,老大不小的人了,身上连半个差都没有,说出去还是靖宁侯府二房的嫡子呢,这哪里像话呢?我心里这么想着,现如今京城里好些将军统领都是原先大哥的门生门客,又是伯霆的同僚好友,不如托请一二,为伯文伯鑫谋两个好差事,不论是五城兵马司还是内廷禁卫军的都行,再不济点巡防营也是可以的,虽说委屈了点,但我家两个孩子都是能吃苦的,嫂子您觉着呢?”
沈氏听了这话登时就黑脸了,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傅伯文傅伯鑫这兄弟两个坐在后面一句不吭声,就等着前边的亲娘给他们筹谋安排。
孟氏追问道:“嫂子怎么不说话?”
沈氏沉默了,而后叹气道:“弟妹呀,不是我说,为这事你都第几回上门了?从前给伯文伯鑫安排的差事你不是嫌低就是嫌累,伯文伯鑫也是,三天两天就撂挑子,我的面子现在也不管用了,再说官场上那些人看的也不是我的面子,是伯霆的面子,是先皇后的面子,你们总这么闹,也叫人说闲话,依我看,你就把伯文伯鑫带回家去,好好教教他们做生意得了,把家里的产业守好,照样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何苦要往官场上扎呢,那也不是个容易待的的地方!”
孟氏急了,连忙道:“嫂子,话不能这么说啊,以傅家现在的地位,谁敢不给您面子?您自个的娘家亲戚倒是一个个青云直上了,可傅家真真的亲侄子您不能不管啊!要是大哥还在的话,我们还用愁这些吗?好歹也是侯府分出来的,现在过的却连个寻常官宦人家都不如,嫂子您是心安理得的当着您的太夫人,可二房三房就全撒手不管了吗?”
映容在一旁腹诽,过的不好也是你们自个败的,分家的时候也没少分钱分地,现在坐吃山空败了家,还把理由找到别人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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