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残忍?三年一祭能保境一方,已是十分划算了。”小哥说道。
同船其他客人此时也搭话说道:“比起每年饿死冻死,三年一祭,着实不算什么。我们村还羡慕着哩。”
听着他们的话,江陵心下感慨,在这时代,也当真是人命贱如狗。
“那每次上游祭祀后,这下游可有人祭生还?”江陵想起了与自己一同被祭祀的那个女孩。
虽不知是谁,也未见过其模样,但必定运气不如他,大抵是已经凶多吉少。
小哥哂笑道:“生还?怎生可能!但凡祭祀,皆是洪水泛滥之天,那般水况,便是我老汉也不敢出船近水。而大活人被丢进这浒江之中,能活才怪呢。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没任何一个人生还过。
或许也真是河神笑纳了,要不然,那青牛村怎的这些年都不受水患影响?”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江陵也慨然难语。
又有谁知,作为今年青牛村的祭祀童男的他,非但没死,还坐在这了这船上与他闲谈?
“而且我也听闻,那每次祭祀,都会把祭品生辰八字一并奉上,只要进了水,便跑不掉的。”小哥小声地补充道。
这时,前边那船公也再次喊话:“毛躁小子,少在那妄言,吃水路这口饭,首要就是管住你这张嘴。”
听意思,是不让他儿子乱说了。
各行各业都有忌讳,上山莫谈仙,下水莫论鬼。
小哥耸耸肩,“老汉不让说了,客人也就权当玩笑,听听便罢,勿要当真就是。”
过得小半日,木船终近临舟。
却于这边,忽逢大雨。
天色漆黑,暴雨雷霆。
船公和小哥忙将乌篷打开,让客人往中间落座。
“郭北临舟,十里不同天,未想这边今日竟下如此大雨。”
小哥披上蓑衣,至船头换下老汉,这边平坦水势,老汉倒也全权让他。
江陵见了,心说这小哥倒也是个孝顺的。
却未行多远,船头上,小哥惊呼而喊老汉。
老汉在船中骂道:“咋咋乎乎成何体统?有事就说,休要大呼小叫。”
“水里有人。”小哥喊道。
他这一喊,船里客人也禁不住好奇,撩开那船舷上搭着的羊皮篷子。
往前方看去,江中一棵枯树挡在石头上,而那枯树枝上赫然挂着一人。
随波摇荡。
那人不过七八九岁,扎有双辫,身穿大红衣裳。
其时身体发胀,已然是死了多时了。
船里客人见了,纷纷抽回目光,不忍再看。
船公看了两眼,也提醒儿子:“避开便是,勿要碰她。”
说话之间,他也没来由地看了江陵一眼。
他赶船四十余年,还真未在这浒江之中看到过祭祀人尸。
而今日,这位船客刚说起此事,前后才过不久,他们居然就真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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