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回了宿舍,给程杰写了封长长的信,报告了所有这一年多所发生的事。蓄藏在心里一年多的话,终于可以跟他说了,写完了信,雪儿有过一年多内所没有的快乐。
他会在哪个港口收到她的信呢?
她要等多久呢?
从把信寄出那天起,她便天天望信箱了,虽然谁都知道回邮不可能那么快。但是,望望信箱也是好的。
过了一个多月,雪儿等待的终于来了,程杰的一封信:
雪儿:
我现在是一名海员了。
船上好,暂时是我的家了。
老张说你念大学了,我真高兴。
这几天在挪威泊岸,上去玩了几天,去到滑雪山坡,看见很多人。我没有滑雪,借来了张纸给你写信。这山坡,真像我们的老地方。
二月也许推泊回香港一两天,会找你。
杰
挪威的雪?挪威的雪是什么样子的呢?雪儿一边做功课,一边在纸上画雪花。宿舍同房的女生走过来一望:
“怎么老画雪花。”
雪儿悠悠地问:
“挪威的雪花是什么样子的?”
“发神经!”女同学奇怪地答:“亏你还是高材生,物理化学没念过吗?天上掉下来的雪花都是一样的。”
“不,那些不同的。”雪儿描着。
“冰箱里的便不同了,你画冰块好了。”女同学取笑她:“拍拖了。是不是?原来早有男朋友了,怪不得谁约你也不肯出去。你的男朋友一定很与众不同了,学校里面也不见得没有好看的男生啊。”
雪儿暖答答地笑笑,笑得那么惬意。
“我倒说呀,没见过不算数,你那个,连影儿都未闪过,是在外国留学的?”同房问。
“他是在外国。”雪儿答:“回来的时候让你们看看好了。”
“先形容一下给我听。”同房禁不住好奇。
“不说,回来时你们看好了。”雪儿仍在绘雪花。
“你这人呀,像只蚌一样,一合上口,便什么都不说。好,到时看看你的男朋友怎么英俊非凡,三头六臂。”同房说:“几时?”
几时?雪儿倒答不上来了,只又垂头含笑画雪花。
案头那几片干叶子,放了一年多了,她每天都珍而重之地细看,她并没有程杰的照片。
等待的日子是那么的煦暖,又是那么的凄酸,但那总是她最大的快乐。
又过了个多月了,人踪渺渺。周末雪儿回了家,日历翻到二月了。二月,二月,雪儿对着厨房里挂着的日历出神。她的睡房也有个小小的日历,但她喜欢看厨房那个大的,字那么大,二月写得那么清楚。她从冰箱拿了罐可口可乐出来,双手捧着,冷得像雪。
心念一动,她拨了老张的电话,只听老张兴奋地“咿”了一声,之后又没了声音,对方听筒咯咯的响。
“喂,喂?”雪儿以为电话坏了。
“雪儿,是我。”程杰的声音:“我刚踏进张老板的药房。”
“啊,杰,是你吗?”雪儿几乎瘫掉了。
“不是阿杰,是我啊!哈哈!”原来老张又把电话抢过来了:“你快来,我们大团圆,今晚我请吃饭。”
雪儿放下电话,拿着小钱包去了,告诉父母她跟同学们出外。
那一程车,是雪儿坐得最充满喜乐的一程,她从没想过坐公共汽车可以这么快乐的。巴士站在老张药房的街口,雪儿下了车,半跑半走的,走到店前,她的心几乎涨大了几倍,仿佛身上的一个个空洞都填满了。
程杰就站在老张身旁,更高了,比老张足足高了一个头,看上去更壮实了,阳光的脸色带着健康红润,不再是离别时的青白萎瘦了,那么的一站,简直雄姿英发。
雪儿只看得见程杰,却不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望着她。
老张把两人一推,推进了贮物室:“七时吃饭。”说完便关上了贮物室的门。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