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穿道服坐在草垫上闭目冥思的族长睁开双眼,手持木杖缓缓站起来,苍苍白发在烛光下十分飘逸,他举起木杖朝空一挥,鼓乐立即狂热起来,倐然,一群袒胸露背长尾高扬的人从场外鱼贯而人,他们紧踩鼓点手舞足蹈,烛光将一个个晃动的股腚映照得鲜红透亮,意味深长。鼓点在一阵急剧加速之后变得缓慢深沉,长尾人忽然捉对而抱,难解难分。
我正看得目瞪口呆,菲菲小声说:“一切顺利!”
这意味着阿朴杜拉和韦伯已躲在一个隐蔽角落,用仅存的一支摄像枪将刚才的一切都拍了下来。
深沉缓慢的鼓点渐渐变得轻松欢快,族长将木杖绕场一扬,龟村百姓摇山震岳的狂吼声霎时间响彻亚热带神秘的夜空。
长尾人刚刚退场,一条粗壮的公牛已从场外进来,它头顶一朵红绸花,脖子上绕了数圈彩带,两肋画满图腾。有人指出一个木架,放在牛的臀后,哗一声举头前面的村民两边闪开,牛尾巴已被拉直,旅长举起利斧,枣脸如血,猛喝一声斩断牛尾,负痛的公牛箭一般在朝对面小山狂奔,一会儿便消失在神秘的夜色中。
鼓乐声戛然而止,族长高举牛尾扑通一声跪下,美国老板和族人应声而跪,两个洋孙站在那里毫无反应,父母见状将他们强行按下去,祠堂大门这才“呀”一声打开,新鲜的油漆和墙灰味扑面而来,族长领着众人匍匐而入,但趴在地上的两个顽童依然东张西望。
神位上的黑幕徐徐拉开,五百年前的人头赫然出现在眼前,那张神秘的人皮此刻就悬挂在它的下方,胸前果然用篆体写着“和约”两个大字,但腹部和四肢上密密麻麻的细字却无法辨认。圣物周围是龟村列祖列宗的神牌和香烛,我深信这一切都逃不过阿朴杜拉和韦伯的摄像枪。
族长将鲜血淋漓的牛尾送到供桌上,口中正念念有词,一彪人马突然冲入洞堂,领头的一位卷起人皮便走,那是石寨一族。祭祖仪式顿时大乱。为了这一天,石寨人处心积虑;而族长竟以为美国老板的钱已经收买了他们,结果猝不及防,两族人扭打成一团。石寨一族毕竟有备而来,最后夺取了人皮扬长而去。祭祖仪式只好草草收常。
五十七
吴益金带着满脸伤痕来到多国考察队营前。
“你们龟村也有长尾人吗?”我问他。
“没有。昨晚那些人都是化妆的。”
“为什么要化妆成长尾巴的人呢?”
“不知道。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仪式。”
这时韦伯和阿朴杜拉神色慌张地将我拉到一边:“不知怎么搞的,摄像枪什么也没有拍下,磁带上尽是雪花点。”
“怎么可能呢?”
“真的,不是开玩笑”韦伯说,“可昨晚我还看过一遍,今天早上图象竟突然消失了。”
“你记得《和约》的内容吗?”
“我看不懂中文,只记得那些文字跟一般的汉字不同。”
“那是篆体。”
我想起族长手中的木杖,困惑地问吴益金:“你们族长懂巫术?”
“不知道。”吴益金忽然变得木无表情。
艾丽思拿着收音机从帐篷里冲出来,大声喊道:“东方教授就是当年传教土收养的长尾孩子,这是BBC的最新消息!”
她将收音机声音调大,于是我们听到了一个离奇曲折的故事。
报道说,近半年来,弗雷泽博士致力于追踪四十年代一位长尾儿童的下落,当他通过计算机检索伦敦一家医院的病案时,发现四十年代一位名叫马克的中国少年,在该院做了一例世界罕见的断尾手术。马克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完全昏迷,他企图用一种十分原始的方法自行断尾,结果因流血过多而昏倒,幸被房东及时发现送进医院。医院抢救时顺便帮他做完了断尾手术,并出于人道一直为他保密。弗雷泽博士访问了马克当年的女房东,获悉马克后来在教会的帮助下离开了英国,到美国一所大学继续深造。弗雷泽博士穷追不舍,查询了美国各大学近半个世纪的花名册,终于发现马克已更名为东方一正,并攻读了人类学等许多专业。毛泽东夺取政权之后,东方一正躲过美国间谍的追踪,偷偷返回中国大陆……我看见韦伯脸色苍白,内心像在进行激烈的搏斗。
菲菲忽然从后村过来说:“吕余和那个女子到对面那座小山上去了!”
我嚷道:“说清楚,他和哪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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