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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没多久,枕头仗就出事了,主要是因为泰瑞在自己的枕套上拴了一大块铅块,接下来,他就把妹妹忆莲伤着了,铅枕头把忆莲的头打破了,然后是尖叫、哭声、并且鲜血直流。

有个大点的女孩子跑去找保罗·克劳福德,其他人都散开了。保罗是泰瑞的父亲,但人们都习惯称呼他全名。虽然,他没和贝希结婚,但他常来大屋,他是个木匠、装修工人,能四处挣点小钱。住户有事尽可以找他,而且,也总是拿着一口袋一口袋的土豆过来,这样我们虽然手头不宽裕,但是却不至于饿死。

保罗确实很有做父亲的样子,虽然他是别人的父亲,我甚至希望自己能是他的儿子。他很有型,长得很结实,有那种体力工作型的派头,每天都斜挎着他那满当当的工具腰带,下嘴唇上也总是叼着没点着的雪茄。也只有在儿子泰瑞把妹妹的头弄伤的那天,我才见到他把雪茄点燃。

把忆莲包扎好送到急诊室后,保罗把我们都叫到大屋的客厅,家居都推到一侧了。那场景和我若干年后看的电影《荒野浪子》出奇的相似。保罗慢慢地摘下他的工具腰带,在地上踱步,看着我们的眼睛,等着我们谁先承认错误。大家都说不是自己的错,包括泰瑞也是这么说。

“好吧,”保罗开口了,我们一个个胆战心惊,“总得有人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就把皮带解下来,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点着了雪茄。

这点雪茄的动作和《荒野浪子》的主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如出一辙,只是在电影里,克林特戴了顶牛仔帽,而保罗戴的是工作帽。克林特拎着枪,而保罗拿着的是皮带,那根皮带在他手里仿佛是条怒不可遏随时准备出击的毒蛇。虽然他主要揍的是泰瑞,但我们也没有幸免,因为他要我们都长点记性。

这也就是我们室内贫民区迪士尼、香烟和枕头仗的大结局。

后来,等到天气风和日丽的时候,我们琢磨着看能不能找点不大会捅出娄子的事情来,所以觉得在院子里给自己盖一个小木屋,后院有的是没用的木板。

但没想到的是,却惹着了弗莱迪,他本来打算睡觉的,“烦死了,别他妈给我吵了,”泰瑞在外面叮叮咚咚,我在小屋里敲敲打打,我们根本就没听见。然后,我忽然发现泰瑞不敲了,小木屋四分五裂,然后听到嗖嗖的风声,一抬头,看到弗莱迪手持着长把的斧头,斧头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我所知道的就是我人还在里面,弗莱迪就抡着斧头把小屋给劈了,根本不顾我的死活,而且,有一块劈开的木头就扎进我的小腿,血流成河,我尖声大叫,血滴在搭屋子的木头上到处都是,即便这样,弗莱迪也根本不为所动,仿佛他就是把大电锯,要生生把我们的这个发出噪音的小木屋连同我一起消灭殆尽。

一边是弗莱迪的斧头虎虎生风,一边是我尖声呼救、鲜血四溅、木片横飞,这时传来妈妈迫切的声音,她在冲着弗莱迪大喊:“住手、住手。”

弗莱迪咕噜了一声,手中的大斧停顿了片刻,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着:“我告诉过他别弄出那该死的声音。”

妈妈不再理睬弗莱迪歇斯底里的破坏活动,安慰着我,清理着腿伤,又缠上了绷带。本来伤口快要结疤,我却性急地把硬皮掀起,结果伤口很快感染化脓,妈妈又给我换了条绷带,结果有一天,她忙着干活的时候,绷带掉了。

我认真清洗了伤口,想找块大点的绷带盖上伤口,结果从沙伊店的商品口袋里找到一个又大、又柔软的清洁白绷带,我仔细地把绷带敷在伤口上,系在腿上。我对自己的包扎手艺相当满意,决定到附近走走,炫耀一下自己的超酷绷带。

结果在街上我碰到了表哥泰瑞,我挺胸抬头,骄傲非常,结果却看到他一脸惊愕,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我。

“你腿上那是什么东西?”他问道。还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没事你带个高洁丝干什么,你疯了么?”

我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恼火。

泰瑞用手指戳着我:“别让我再抓到你带着女人的高洁丝到处乱跑!拿下来!现在就拿下来!别再让我看到你带着这东西,听到没有!”

虽然斧子的砍伤留下了永远的疤痕,但是后来当我知道高洁丝为什么绝不能用来当绷带之后,我花了不少时间才从那种羞愧和自责中走了出来。

这只是让我对弗莱迪的仇恨又多了一分,愈发希望他能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但一想到要除掉他,那种感觉就像是让几个毫无经验的年轻骑士去杀死一头刀枪不入的喷火恶龙,任务的艰巨和难度可想而知。

我该怎么办呢?用枪么?这事情一想起来就分外可怕。对弗莱迪而言,他从小就是看着大人靠打猎和捕鱼为生,舞刀弄枪他早已习以为常,这辈子都不会对枪支感到陌生和恐惧。甚至和酗酒一样,玩枪也让他上瘾,仿佛当事情一不如他的意,就只知道拿枪来摆平。只有这样,他内心的愤怒才能平息,这远比不痛不痒地踢别人几脚来的过瘾。

在我8岁的时候,荷枪实弹的枪械给我带来的感觉只有灰心丧气。几年前,我和一个朋友在雷鸟酒店外面的巷子里玩耍,在一个废弃的炉子里找到一枚0。22口径的手枪。不知这东西是真是假,我们决定拿个什么人试试--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多亏我们打偏了,否则我们瞄准的那姑娘就完了。当弗莱迪接到告状的电话,我猜可能是妈妈打来的,弗莱迪开始破口大骂。我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也是件错事,但我不想为此挨打,所以我飞奔到自己的卧室,钻到床下,屏住呼吸,不敢出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弗莱迪就过来把整个床都掀了起来,我暴露无遗,像个受惊的小兽哆嗦个不停。挨皮带抽的滋味是不好受,但是感觉他无处不在、无所不在那才更为可怕。

而且,即便此时此刻我有一支枪,我也会用,也无济于事。实际上,一天晚上突然传来消息,他喝多了,在酒吧和人家打了起来,他最好的朋友西蒙·格兰特一枪打中了他的肚子,赞美主啊,感谢神!但是弗莱迪的大肚子似乎是有防弹功能,他是流了不少血,可是当取出子弹,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之后,他第二天就直接上班去了。

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所以每当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出现,就愈发证明了我别无选择,只能干掉这个家伙。一天晚上,当他又准备对妈妈无礼的时候,我跑去叫了警察,那一刻我真的起了杀心。

离沙伊店不远的第九大道万利捷大街的路口,有个酒吧叫做卡西巴。希望能找个人借给我10美分,在酒吧外面的收费电话上报警,看到旁边有个人,我去碰碰运气,他头戴窄边帽,鲨皮套装,带着粉色圆点领带,活像个1962年密尔沃基北部区的球员从明信片上走了下来。

“先生,打扰一下,”我跑了上去,上气不接下气,“能给我10美分打个电话报警吗?我继父正在使劲儿打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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