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小姐名讳也是你能喊的?你对小姐竟然如此不敬,还私自与小姐交换衣物打扮,人多眼杂,小姐独自出行,若有闪失……”庄叔怒火中烧,眼睛都瞪圆了三分。
“云川!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是让你扮做我在房间里坐着,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横生枝节!”
谢玉珠突然横插一脚,她站在庄叔与云川之间,双手叉腰,声音比庄叔还高。
“我问你,你怎么逃回来的?他们知道绑错人了?”
云川点点头:“他们知道了。”
谢玉珠使劲儿同云川使眼色,想让云川配合演一出苦肉戏,好把她从庄叔的责罚下救出来。
“那他们肯定还会来找我!你这……”
“不会的,他们死了。”
满屋子人皆是一惊,谢玉珠的眼色都使不出了。庄叔讶然道:“那些歹徒死了?如何死的?”
在众人注目中,云川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他们挂在橘子树上死的。他们死之后我摔在地上,头疼起不来,正在看月亮,然后有一个美人过来跟我说话。”
她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前因搭不上后果,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表情越发迷茫。谢玉珠迷惑道:“所以是那个……美人救了你?”
“没有,她说我不如摔死得了。”
房间里一阵寂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露出怜惜神色。
伙计阿旺同庄叔小声说:“云川本来脑子就有点问题,这下受惊过度又摔倒,怕是摔出幻觉来了。”
庄叔赞同地点头。
谢玉珠于是继续她的演绎,勉强独挑大梁,完成这一出苦肉戏:“云川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以为这就能不挨罚?给我跪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骂完云川她便转头看向庄叔,道:“围着我干嘛?谁都能进我的房间了,要你干什么的?还不快去查!”
一个时辰后,谢玉珠的房间外守着七个家丁,窗户外护院走来走去,戒备森严神情紧张。房门上挂了两道符,是扶光宗送来的庇护咒。而窗户上有一道清瘦的影子,跪在地上双手举起,端正挺拔。
路过谢玉珠房间的小厮仆役们窃窃私语,说云川还跪着呢。明明是被小姐强迫换了装扮,为此惨遭贼人挟持九死一生回来,怎么说也是对小姐有恩,小姐待她竟然如此刻薄。
云川也太可怜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屏风后,云川端坐在凳子上,谢玉珠正在给她摘草屑。
而远处的柜子边,板凳、枕头、扫帚和衣服搭起来的假人歪斜滑稽,脑袋胳膊腿儿却是一应俱全,投在窗户上的影子逼真极了——谢玉珠身经百战,搞这种东西向来很有天赋。
谢玉珠给云川摘完头上的草,拍拍手叹息一声:“回来就好,幸好你没事。我都不用猜,这些人肯定是冲着钱来的,有我在手,再怎么狮子大开口我爹娘都舍得给钱。我早就跟我爹娘说过了,我出门闯荡肯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算真的被贼人抓住,如果三日之内逃不出来我就自杀,让他们别给钱。”
“然后,他们允许你出门了?”
“没有,他们把我看得更紧了。”
谢玉珠坐在床上,张开手臂呈大字形倒在床铺上,叹息道:“如今庄叔发现我偷溜到楼里去,又出了绑架这档子事儿,我估计要被关在这房间里,看盟会的事儿没戏了,逃也逃不走了。”
从那倒在床铺的身体上发出一声无力的宣判:“第八次逃家失败。”
房间内一时寂静。
这躺在床上的姑娘身上有千丝万缕,系在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家中的管家仆人和谢家的万贯家财上。便是稍微脱开一线,也会被其他线拽回去。她透不过气,苦不堪言。
而坐着的姑娘则正好相反,她并无一线相系,自由得过了头。仿佛当她失去自己后,这世上就没有人可以再把她拽回来。
云川撑着下巴看着窗户上来来往往的人影,突然说道:“我想找一个人。”
“找人?”床铺上瘫着的人抬起脑袋,谢玉珠已经习惯于云川天马行空的想法,问道:“你想找谁啊?”
“我不知道名字。”
“……总得有点特征吧?”
“很白、很高,很漂亮的一个人。”
“又白又高又漂亮……”
谢玉珠思索片刻,似乎想起来符合要求的人,她指向窗外:“你说的难道是温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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