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人静静的站在一片相对空旷,四周又有建筑物,挡住哨兵视线的区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几个队列。不用说,他们也是一群有丰富实战经验,双手很可能沾过中国人鲜血地老兵。虽然知道现在自己身陷重围。稍有不慎就会陷入重军包围直至全军覆没。可是每一个人的脸色,还是很平静。
而一些日本军人,先是用布条绑住了牲口的嘴。让它们不至于发出叫声,然后从经过伪装的牛车里面,取出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各种重型武器零件,并迅速把它们组装在一起。
和雷震事先预估不同的是,这些日本军人携带最多的,并不是他们在战场上惯用的九二式重机枪,也不是步兵炮,而是重量仅仅有三公斤,有效射程却超过五百米的八九式掷弹筒,外加四具日本军工厂一九三三年研制生产。重量高达二十五公斤,有射喷射射程二十八米,填装油料十四升,能够连续喷射十二秒钟的93式火焰喷射器!
可能是已经做好了在城市巷战中,要面对二百师坦克,这支负责里应外合发动突袭地敢死部队,甚至还装了在日军中绝对不可能大面积普及地二十毫米口径反坦克枪。
当然,这种反坦克枪,也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可以笔直发射炮弹的小口径火箭炮!
五十二名带着自卫手枪的士兵。操纵十四门可以把手榴弹抛射出五百米,单发杀伤覆盖直径超过十米地掷弹筒;二十四挺轻机枪,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四具在近距离只要发射,就可以把任何区域变成一片死亡领域的火焰喷射器;四枝二十毫米口径反坦克枪;数量不详的冲锋枪、步枪和手枪……
五九八团团长兼二百师步兵总指挥官郑廷笈,手里拿着一只军用望远镜,借着头顶那轮有点晕黄的弯月,总算是勉强看清楚这些武器轮廓。在心里想着如果真任由这些敌人在同古城顺利的发动突袭,可能带来的后果,就连郑廷笈都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郑廷笈看起来个子并不算高,连上他脚上穿的高腰皮靴,大概也只能勉强到了一百七十公分,但是他削瘦却有力的身体,代表性格坚毅的下巴,还有深深的眼眶里,那微微带着一点浑浊,却依然象鹰一样目光锐利地双眼,都让这样一个乍一眼看上去平凡无奇的男人,身上多了一种令人不敢轻辱的角铮狂鸣之气。
如果说黄景升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刀,那郑廷笈就是一柄用厚重的鞘包裹,看起来朴实无华,却依然透着丝丝冷意,让人不敢逼视,更绝不敢小觑的剑!
能在二百师担任步兵总指挥官职务,成为戴安澜将军最信任的左膀右臂,郑廷笈当然是一个够精彩的人物!
“虽然重型武器进行了调整,但是从火力搭配,和针对城市巷战及城市防御战,进行修正后的实战能力上来看,这可是一支拥有三个步兵中队外加一个机枪中队和一个炮兵排地大队编制!把这样一批敌人放进城,景升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不过……”
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中,只剩下一双眼睛散发着炯炯光彩的郑廷笈突然笑了,“一样的胆大包天,一样的赌徒特质,却比你更懂得设局布阵,我必须要说,景升,你这次可真的是捡到宝了。”
全副武装,手里还拎着一枝冲锋枪的黄景升,当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郑廷笈团长对他和雷震的评价。事实上,黄景升在这个时候,精神已经进入了一种近乎忘我的亢奋状态,他必须握紧手中的枪,在不引起敌人警觉的前提下,走来走去。才能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但是只要看看他那涨得通红的脸蛋,还有那只能用“贼眼放光芒”来形容地眼神,还有他那不断打架发出“咯咯”声响的牙齿,都在告诉身边每一个熟悉他的人,他黄景升中校副团长过度高涨的热情,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了!
每来回走上几圈,黄景升就会停下脚步,用最热切的眼神盯着雷震。努力压低了声音,问上一句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不知道问过了几十遍的话:“怎么还没有动静,我们什么时候干他娘的一票?”
如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地人,听到这样的话,还真的会以为,这个手握冲锋枪,兴奋得全身发颤,就连脸部线条都有点扭曲的家伙,就是一个靠山吃山。突然发现山下来了一群咩咩叫的肥羊的山大王!
也多亏了在这个时候。雷震还是一脸老神在在,甚至还好整以暇的拉过鬼才,用一套袖珍棋具。玩起了最讲究心平气和的围棋,用他的实际行动,大大中和了黄景升热锅蚂蚁式的兴奋。
“急什么,要说急,那些混进同古城里地日本人比你急,那些早已经准备就维,就等着城里发信号,好发动总攻,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城池,再次建功立业地日本指挥官比你急。看着有几百号带着重型武器的奸细。已经潜到了身边,随时可能变成致命毒药,我们的郑团长更比你急!”
雷震的话是没有错,但是黄景升就是觉得急,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狗窝里存不住过夜食,情绪不写到脸上也要从嘴里流出来!
有一件小小小小小的小事,黄景升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来过。
在黄埔军校上课的时候。有一次天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觉得那块并没有擦干净的黑板上,一个被擦得若有若无的汉字看起来真是他妈的不顺眼。越看不顺眼,黄景升就越瞪着它看,越瞪着看,就越不顺眼。
到了最后,黄景升已经忘了自己在课堂上要努力听讲,他学到的每一个知识,都关系到战场上士兵的生命与鲜血。他只是坐在那里,胀红了脸,瞪着一双牛眼,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那块黑板上。如果教官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写到了那个位置,顺手抓起黑板擦,把那个擦了一半地字彻底抹除也就算了,但是在这之前,偏偏有一只不长眼的苍蝇,又好死不死的落到了那个字的上面。
……
那种感觉……
就好像苍蝇落到自己脸上,又不能挥手赶走,结果在那堂课上,黄景升的脸部肌肉,整整抽动了三十五分钟!直到教官宣布下课,他“呼”的一下蹦起来,在所有人莫明其妙的注视中,以恶虎扑食的姿态对准黑板狠狠扑过去,抓起被他留意了整整一小时零二十分钟的黑板擦,拼尽全力在黑板上狠狠划拉了那么几下子,然后带着一脸犹如做爱高潮后地舒畅表情,扬着他那张因为连续抽动了三十五分钟,已经有点变麻变硬的脸,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满教室迷惑不解面面相觑的同学兼毕业后的同僚,外加那个面对黄景升最热情扬溢,当真是把男性的阳刚与侵略性发挥到极限的猛扑,在瞬间都有了点迷失,心跳有了点加快,脸部有了点发红,内分泌荷尔蒙有点了加快的文职女教员。
拥有这种“光辉”经历的黄景升,性子能不急吗?瞪着雷震和鬼才中间摆放的那个小小的还能拆叠在一起的木制棋盘,黄景升真的想走过去,一把将那个用两块木片,一堆又黑又白的小石子组成的玩艺儿,丢到雅鲁藏布江里去。
雷震常告诉他,什么棋局如战场,什么棋局如人生,但是在大战略大战役中,双方一打就是上百万军队的投入,飞机在天空飞,坦克在地上跑,火炮在屁股后面轰,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成百上千号人就得端着枪向前冲,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战局,就凭那一堆小石子儿,它能展现得出来吗?就算是一个小石子代表了一个人一条枪,满打满算。充其量也只能顶上一个营吧?!
就在黄景升已经把不善不满的目光,恶狠狠的投到那个无辜的小棋盘上,在过度忍耐中,脸皮子都开始不停跳动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同古城里,突然传来了排炮齐鸣的轰响,紧接着,重机枪。班用轻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枪,手榴弹轰鸣地声音,一起炸响,在瞬间就融成了一团再也不分彼此的战斗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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