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一边郑屠娘子应和着,便叫来一个打杂的,让她带着那婆姨和小囡儿去水房弄点热水洗脸,那婆姨便一脸不好意思的跟众人告退,然后一手牵着小囡儿,又颠了颠背上被吵醒的男娃子,然后跟着打杂的去了水房。
花媒婆看着她的背影却是叹道:“这也是个苦命的,爹娘都是南边逃难的,日子过不下去,就把她卖给了姜牙婆,学了一手好灶娘的手艺,灶头上的事情没有不精通的,姜牙婆是真心疼她,不忍她给别人糟贱,一直留在手上,后来十里埠贾家要找一个灶娘,跟姜牙婆典了她去,当时姜牙婆也是存了个心思,当时那贾家的贾五郎还没有娶妻,便细细的咐嘱过她,反正她是那么个身份,也不必紧守着名节什么的,只要能攀上贾五郎,有了身子,到时姜牙婆就能使力,怎么着也要让她成为贾家正经的家主婆,可没成想,没名没份的跟了贾五郎三年,那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后来典期到了,贾婆子把她给退了,姜牙婆心里一阵叹息,也没标何,便托了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总得给她找个落脚之地,也正巧了,我手头上正好有那么一个跑船的汉子,之前的娘子,得疫病死了,正要找个填房,我给说合了一下,也该是她运道到了,那汉子就看中她一手好灶娘手艺,最后,一头毛驴,一辆板车把她娶了回家,那汉子原先有一个女儿,她跟那汉子第一年也生了一个女儿,去年便添了她背上的小子,这一下,她算是正正经经在夫家立住脚了,如今她那汉子疼她疼的紧,今日便是她汉子送她来的,明日,她汉子还来接她。”
一桌子的娘姆媳妇们听得这婆姨一生这般的坎坷,红眼眶的红眼眶,抹泪儿的抹泪儿,直说是好人终有好报。
李月姐在边上听着这些,心里算是门清了,敢情着这花媒婆今儿个是来给自家阿奶做局的,要不然,人家都嫁了人,有女有子了,干嘛还提她曾跟过贾五郎的事情,那不是揭人家的短了嘛。
“你是说,她曾跟了贾五郎三年?”这时,李婆子冷着声道。
看自家阿奶那一副要找人算账的表情,若不是李月姐确认自己之前已经跟阿奶说过贾五郎跟这灶娘的事情,这会儿,李月姐也定会以为阿奶是才知晓,阿奶这演戏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这时,一桌子这人才反应过来,贾五郎曾是李家的女婿。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了,如今贾五郎不是跟素娥和离了嘛,你还追究这干啥?”一边花媒婆不痛快的翻着白眼。
李月姐在边上看得翘了嘴解,这花媒婆的戏演的一点也不比自家阿奶差。
“我才懒的管贾家那无良子跟谁好过,我奇怪的是,这婆姨跟了贾家那无良子三年,一无所出,可嫁了别人却是有女有子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啊?不能白白让我素娥担了不好的名声。”李婆子声音冷如寒冰,气哼哼的道。
“可不是,别是贾五郎自个儿身子有问题吧?郑二嫂子,你还是赶紧着跟银翠说说,让贾五郎去看看郎中,有病早冶。”李家二婶这时候也跳将了起来,一脸也是气的铁青。倒是一幅比李婆子还气的样子。
李月姐看出来了,她这二婶显然是才知晓这事,定是想着金凤无缘无故的受了牵连,这会儿听说有可能是贾五郎的原因,也顾不得贾氏是她大嫂,先要把李金凤洗清了再说。
立时的,大家都反应了过来,一个个俱在心里想着,可不是嘛,这婆姨跟了贾五郎三年,一无所出,而李素娥嫁了贾五郎也一无所出,而今那婆姨嫁了别人可是有女有子的,那李素娥和贾五郎之间,怎么贾家尽说李素娥身体不行,说不准反倒是贾五郎不行也不一定啊……
众人心里俱都打着小九九,当然,这会儿却都打着哈哈而过,毕竟贾李两家的事跟大伙儿不相干。
倒是那郑屠娘子,这会儿打定主意,一会儿定要去二哥二嫂那里,把事情说说,用李二娘子的话来说,那就是有病早冶啊。
这时,那婆姨带着一脸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囡儿回来,众人再不提先前的话语,全是吃喝,跟着郑家说着讨喜的话。
第六十六章 斗曲
傍晚,夕阳早已落下,本来该是黑沉沉的天了,但因着前天的大雪,那天光在雪的反射下,却是透亮透亮的。
一天的事情结束,李家几个的帮工也结束了,明日是郑圭迎亲的正日子,这样的日子便没李月姐这些帮工什么事了,客人自有郑家的人出来招呼,跑腿打杂的也自有专门的人,而李月姐等人,明日亦是那讨喜酒喝的客人。
“阿奶,花媒婆怎么会这么好心帮咱家?”在回家的路上,李月姐跟着自家阿奶身边问。
“她才没那么好心呢,只不过这花媒婆是活络的人精,明摆着现在柳洼将有大机遇,而且她那个外甥子在通州得罪了人,被人逼的没活路了,央求着她,想到柳洼来落户,花媒婆自然不能眼睁睁着不管,只是她那外甥子上回打你的主意,在镇老那里有污点的,镇老里正两个年纪都大了,现在柳洼人员这么复杂,他们打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那花媒婆的外甥子是个无良子,镇老和里正自然不想应承这事,怕他来了惹事儿,但那花媒婆的外甥又带着通州县衙户房的迁移文书,镇老里正没法拒绝,于是便拿当初他在山道上伏击你的那事儿做文章,花媒婆便来求了阿奶,让阿奶在镇老里正那里说句话,毕竟这事儿,只要我们李家不计较了,镇老里正那里就没话说了,本来,那个无良子。阿奶怎么也不可能为他说话的,可偏偏贾家当初那灶娘又跟花媒婆牵扯上了关系,阿奶只得跟花媒婆做了交易,为那无良子开脱,但花媒婆必须把当初那灶娘跟贾五郎的事情传出去,所以你才见到花媒婆跟我搭了台子。”
李婆子拢着袖子,边走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说。
李月姐这才明白,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不过,话又说回来。阿奶选的这个时机是极好的,在郑家正日子的前一天传出,那么明天,等到郑家迎亲的正日,四邻八乡的人都来了,这事情一下子就会传扬开来,贾家这回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祖孙俩边走边说着。虽也不太亲热,但也不太远,两人关系不远不近着,李月姐觉得这样正好。
是夜,又是一夜的大雪,早晨起来,整个柳洼白茫茫一片。一早做好豆腐。李月姐便挑了豆腐给码头上几家饭馆送去,却发现码头上挤挤攘攘的,许多人陌生的脸孔衣着光鲜着下船,还有人在码头上打听郑家的地址,这些显然都是来参加郑家婚礼的贺客。
客在来酒楼的掌柜的边跟李月姐结账,边探着头朝着正拢着袖子站在门口,一脸得意的郑家脚力行管事打听着。
那郑家脚力行的管事倒是个活泛的能人,船上每下来一个便介绍着:“前头那位爷是通州漕司的主事。哪,紧跟着的是山东漕帮的大当家,还有那位,是通州粮仓的仓头,得,那位居然是通州花行的老妈妈,她咋也来凑热闹了?对了,看到那缎青袄的那一位了没有,好象是通州十三家商行的会长,呵呵,咱们郑大当家的,在通州可是打下好一块地盘,这些都是通州地面上的人物,这回都是来捧场的。”
“我就奇怪了,这回郑圭是郑家四房的长子吧,这应该是郑家四房的事情,怎么来的贺客全是大房的,这有点搭不上边吧?”一边一个伙计拍了两下脑壳,一头雾水的道。
“你这笨脑壳,你懂啥,现在郑家是大房做主,四房的事情自然也是大房的事情了,再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郑大需要一次正式亮相的机会,这回借着郑圭的婚礼,郑家算是正式摆脱刀儿匠这一行当,瞧今天来的这些人,今后啊,周家怕是要难过了……”那酒楼掌柜了重重的拍了那伙计一记,摇头晃脑的道。
那伙计一脸嘿嘿笑。
李月姐这边收了账,挑着空的事豆腐挑子回家,看着一路络绎不绝的贺客,心里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因着她的重生,如今许多的事情已经跟前世不一样了,尤其这郑家,这让李月姐既有着改变命运的兴奋,同时又有着对未来不确定的惴惴。
不一会儿,回到家里,郑家大院那边迎接贵客的鞭炮声一阵紧着一阵,没一刻停歇的。
“大姐,走,快去郑家吃去。”李月姐刚一进家门,月娇几个都不耐烦的等着,郑家要办三天的流水席面,这三日,柳洼的人家家都不开火了。全是一大早,摸干净脸就去郑家蹲点等吃,因此,月娇这吃货格外的着急,怕去晚了,好东西没了那才亏大了呢,昨天,她们在郑家帮了一天的忙,自然清楚郑家整的好料,这会儿,月娇打的是先下手为强的主意。
“行了行了,这就走。”李月姐放下挑子。
墨易倒是越来越沉稳了,说了声:“你们前头走,我锁门。”长男的谱子开始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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