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岛·西海
底层·无用集合
黑幕事件·第二天·早晨十一点
江川,全名江川野,他本来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望月心给他取的,在底层,名字不重要,毕竟大多时候人们的称呼的都是‘你’,或者‘喂’之类的,如果是亲属就直呼亲属名,比如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而名字,是一种少见的东西。
江川野的名字算是西海底层的人最有印象的名字之一,江川野,江,川,野,这三个字细细咀嚼,倒也不难念,还能感受些许韵味,江川野,四十二岁,妻子江川镜,儿子江川平次,江川平次是独子,也是预备的下一位领导者。
江川野在十岁的时候遇到了二十岁的望月心,而当时的望月心很欣赏这个孩子,便让他跟着自己学,他问这个孩子的领养人江川先生,这个孩子叫什么,江川先生说,还没有名字,平时就叫小江,望月心想了想,说,就叫江川野吧。
于是望月心便开始教江川野学习,作为望月心的第一批学生,江川野可以说是最让望月心满意的,虽然和外界相比,江川野还是差了点,但考一个普通的大学还是有希望的,不止是江川野,另外几位学生之中也有两三个很聪明的,在底层这种地方,这么多孩子之中,能够有这么几位已经算是幸运。
然后便是在他们十八岁的时候,参加恩泽,然后便是考核,那一年,西海的底层,无用集合,赴考的二十三人之中,一共五人考上了大学,其中江川野更是过了恩泽,能够成为神职人员,然而他拒绝了,他想要成为和望月心一样的人,一同带领无用集合去往外界,他们想要让自己的能够接触到别人的。
而这五位,在当时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毕竟他们五人的出生都是底层,无用集合,若是不去注意当然不会有人发现,但,很巧的便是,有人发现了这一点——试想一下,一个完全不知名的地方,居然有五人能够考上大学,其中一人还过了恩泽,不论怎么说,也算一个新闻了,即便不是什么大新闻,但也足够一份报道了。
发现这件事的人是一个记者,叫平川大辅,是的,平川大辅,白海人,家住天忍穗区十二街五号,平川泷介的父亲,不过那个时候平川泷介还没有出生,平川大辅也没有结婚,当时的他是一个小报社的新闻记者,实习记者,他需要一个足够的新闻让自己转正,正式成为一个职业记者。
于是,在平川大辅的手中,一篇名为《无用集合,无用之人的光芒》的报道,出现在了西海日报的角落,传播的范围不广,但也让部分人了解到了,在西海还有一个叫做底层的地方,而在那里,有一个名为望月心的人,让五位孩子成功上了大学,多么励志的故事,用来教育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一个好的例子。
但不是一个正确的例子。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从那篇报道开始,老师才会被盯上的吧。”江川野叹了口气,这位四十二岁的中年人看着面前的两位,“我们当时还是太年轻了,认为让更多人知道底层的存在便能够获得更多的帮助,啊……其实有些人一直都知道我们,但是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毕竟……在一个力求所有人幸福的城市之中,怎么会有属于我们的位置?”
“父亲出事是在那篇报道之后几年的事情了。”望月痛说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江川野的办公室可以说是十分朴素,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用来会客的茶几和几张板凳,还有一个小书柜,里面放着的书基本都很旧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增添过的模样,上面甚至还有外界高中的教科书,相同的也有不少。
当望月痛和二阶堂奈找到江川野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内喝茶,是的,喝茶,他看起来十分悠闲,仿佛这黑幕现象完全影响不了他,一盏酒精灯,还算明亮,开着窗,能够从这四楼看见四周的景色,也能够看到远处的那个废墟。
江川野完全没有三四十岁的人应有的那种爽朗,反而更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缓和,平静,见到两人的时候江川野也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好奇地问问了两人的来意,随后便和两人聊了起来,看样子他一个人也有不少烦闷,不然也不至于找两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人聊天了。
“即便如此,我也明白了接触外界绝对不行,因此在继任老师的这二十年,我从来没有向着外界扩展一点,我们在这个固步自封的牢笼之中,说起来,我上次出行也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想外界变成什么样了,但我不能,一旦对外界有了任何好奇,我就会忍不住想要了解。”
“所以这几年来你从未离开这里吗?”“没有。”
“不会觉得烦闷吗?”二阶堂奈问道。
“人之所以会觉得烦闷,正是因为他们了解的多了,一旦让大脑所知道的事情变多,人的思维就会敏捷,就会渴望新的知识,你越了解这个世界,就越会向往这个世界,你会好奇天空为什么会降雨,为什么太阳会落下,你会好奇我们生活之中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我们购买东西使用的钱币,我们所购买的商品又是怎么来的,你会好奇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我们又该如何融入外面的世界。”江川野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无知有时候是一种幸运,正因我们知晓了,所以我们才陷入这样的困境,正因他们无知,所以他们不会觉得烦闷,因为他们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多少有趣的事情。”
“那你呢?”
“我?”江川野苦涩地笑了笑,“我又不能回头,我教会了我的儿子我所知道的一切,这份烦闷就让江川家承受就好,只要我们是仅有的知晓的人,这份苦闷与煎熬就不会传染到别的人身上。”
他坐直身子,看着望月痛:“你说你想要了解老师的事情,是关于什么的事?”
“大概……比如他们当初的居所,或者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
“和你有关的事……其实你应该去问观望塔子,他应该是最了解的,不过听说他已经搬去别的地方住了,你不能联系他吗?”
“现在外界没有信号。”望月痛说道,“只能够打警卫厅的电话。”
“……这样啊。”江川野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和你有关的事情……其实我也是在老师死后才了解到的,在那之前不论是老师还是浅川姐都对你的事情闭口不谈,要不是老师的遗书传到这边……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人……就是,虽然我们一直觉得他们天生一对,但他们一没有结婚,二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表现,所以我们都觉得……你能明白吗?”
“能,我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不然我爸妈的那种罪名,你们基本都会有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们确实都不知情,所以才幸免遇难,估计这也是我爸的想法,不想让你们被拖累。”望月痛说道。“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终究会被处理,所以尽量不让别的人被牵扯进来,母亲已经不能脱身,但是你们可以,虽然你们接触到了外界,但你们一不是主谋,二又有那篇报道的存在,如果你们都出事了,反而会让底层更加暴露,所以最后结局就是我爸妈出事了,但你们还活着,只不过你们也不能继续接触外界了。”
“确实是这样。”江川野说道,“关于你父亲以前的住址我倒是知道,我写给你吧……拿了就走,这两天底层这边也不太平。”
“为什么不太平?”望月痛问道。
“信仰。”江川野从一旁的记事本中撕下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着——笔是铅笔,看起来还是用小刀削出来的,有点凹凸不平,“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信仰……这里没有神社,没有祭祀,所以他们不知道神明,但是昨天有神使来过……他们要求我们的人都必须要有信仰。”
“为什么?”
“我不知道。”江川野把那张纸递给望月痛,“他们还说必须是虔诚的信仰……我跟那些人解释黑幕现象就用了半天,这些神使居然还想要让他们拥有信仰……不可理喻,这根本不可能,他们只需要对他们有用的事物,给他们信仰能做什么?哪怕你把你的神明说的天花乱坠,他们也只关心今天的饭菜能不能有两块肉。”
“您怎么和他们解释黑幕现象的?”二阶堂奈好奇道。
“广播怎么说我就怎么说,这里还是能够接收到广播的,不过只能靠很久以前买的那个播音机,有时候会一卡一卡的。”江川野说道,“算了……你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那些神使今天要是还来的话……你们就很难再离开了,毕竟你们两个的信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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