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判断总是如此准确,而我却无法验证我得出的结论,佩图拉博,+马格努斯回答,他的灵能通讯因为他心绪的杂乱而带有大量转瞬即逝的杂音,+帝皇说雷穆斯和瓦尔多知道全部信息,所以我觉得我最好还是来问问——+
“难道只有我不知道你们全都清楚我是谁?”莫尔斯挑了一下眉毛,“随伱们吧。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他——帝皇一开始是不是……+
马格努斯艰难地找出那些破碎的词汇,佩图拉博几乎能够想象绯红君王眉头紧蹙的模样,他周围多半是乱成一团的废纸和墨水,他的桌面上沁入红与蓝的墨渍而他的单片眼镜被他不安地反复摆弄。
“我敢说你猜对了,”莫尔斯轻声说,他的话语在佩图拉博眼前也化作一个未知的谜题,“你可以继续,马格努斯。”
+是不是他一开始没有准备自己登上黄金王座?因为他说暴君星的力量可以撑起整个图特蒙斯,父亲是对的,但倘若如此,一开始就没有将符文架构成分布式链状节点的必要性——这是可行的选项,但不是最好的唯一选择。
+既然父亲已经提及,计划失败后他仍然有备用的选择,我就无法不去考虑他的另一种准备,而我相信,我都能够看出符文的另一种更好的选项,那么帝皇就不可能对其视之不见。
+你们看,就像我满怀欣喜地意识到网道本身就是一个阵法,而我的父亲早在不知多久之前,就找到了我所找到的发现……+
马格努斯一口气将他所有的话像连续不断的灵能炮一样向外放完,他害怕着自己一旦停下,就无法继续鼓起勇气完成陈述。实际上,他宁愿自己对他的发现一无所知。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前进——请随时打断我,莫尔斯,如果我说错了什么,顺着它继续前进,我意识到最好的方法,是让一个足够强大而清醒的灵能者登上黄金王座,并同时在剩余的十二个次级节点部署同样具有伟力的天赋者,让整个大符文达成更加稳定的平衡……+
马格努斯主动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等待莫尔斯打断他。他还没有等到。
+这样的话,一方面,我们不用再通过控制死亡的数量来间接调控暴君星力量与亚空间黑暗诸神的稳定天平,而是直接用所有节点构成的网络作为高速的能量交换中间存储器;另一方面,这也将对内部的能源核心暴君星进行严格的控制。
+那么,这样推理下去,哪里能找出十二个天赋者,和一个绝对的灵能大师呢……+
“你是对的,”莫尔斯说,终于打断了马格努斯。“也是不全面的——依然不全面。就像我对他的计划的了解。就像他自己对他计划的了解。”
“你可以选择继续陈述你的见解,我相信我能听到更多与帝皇留给我的完整计划不谋而合的片段,毕竟你们血脉相通。他将他的野蛮与天赋施加在你的诞生中,马格努斯,你对亚空间的厌恶拉住了你,但你依然天赋卓绝。”
马格努斯沉默以对。
+我不想。+
他说,在一个刹那间,他的固执令人惊讶,那张珍珠红的脸一定涨得更红,而他的眼睛恐怕飘忽不定,像用目光追逐着冉冉升起的坟茔前的灰烟。
他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
“一个人不能在诞生两百年后依然保持幼年的心智,马格努斯,”佩图拉博说,雷云在他面上汇聚,但他的声音平稳如初,“你也明白。好了,告诉我你们的进展。我想这是最后一个未封闭的节点,对吗?”
+……是的。+马格努斯不情愿地承认,+其他十一个端点已经全部封闭。+
“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佩图拉博缓缓说,“清洗地表吧,这只是一个世界的空壳。排除隐患后,我们将这里封闭,而后开始着手准备帝皇的……升天……嗯?”
一种可怖的恐惧突然从本能中涌出,令他几乎发出某种黑暗的呼叫,负面情绪的分量忽而迅速地累积在他的灵魂深处,带着对梦魇与毁灭的召唤和渴望。他对它陌生又熟悉,并且他知道自己——他知道整个寰宇银河的任何人类,都无法从中逃离。
就在他随身携带的口袋中,来自伊士塔尔的水晶匣裂开了一道缝隙。
——
洛嘉·奥瑞利安轻轻将手用毛巾擦干,而后提起小刀,沉思着,顺着掌纹剖开自己的手掌,让鲜血凝结成明亮的露滴,坠入他杯中琥珀色的水中。
他端起金杯,注视着那滴鲜血,知道这把刀已经足够锋利。那么,他所需要的所有准备都已经完成了。
他走向游子圣堂的黑暗中。
(本章完)
时间似流沙,从毫秒堆积成秒,从秒积累成日,若沙河旷日累加,则月以继月,年将复年。
康斯坦丁·瓦尔多的长矛犹未减速,而隧道中的碎石则堆积如落叶——纷纷扬扬,且粉身碎骨。
尔达的情绪在膨胀的怒气和恐惧向外洋溢的担忧之间来回摇荡,而康斯坦丁的挥刃仍然精准无误。禁军被塑造成一件技艺登峰造极的精准武器,如今禁军统领正履行这件工具本身依托其而获得定义的使命,即纯粹的职责。
他与尔达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如此之久,也许是数天,也许更久。对于康斯坦丁来说,在这段并不漫长的近身战之中,他已经度过了远远超过一场战役所能持续的时光。
日神矛向他不间隙地揭示着尔达所拥有的一切真理。这柄长矛自统一战争以来,便被他紧握掌中,作为他武器之躯的延伸和完善。每每长矛将敌人的血从身躯中汲取而出,记忆与真理便伴其而至。某种意义上,这是另类的基因侦测神经,但它更加残酷而不可抵挡。
帝皇对尔达的最后一言终而复始地通过长矛找上他,以至于他对主君刻骨铭心的记忆进一步加深——并非动摇,而是作为逻辑中模糊碎片的进一步填补,将康斯坦丁心中的预留地一点一滴地填向完整。然而,除此以外,他也看见那些更加临近的细节。
确切来说,当他阅读尔达近二百年陈旧又新鲜,在当下不断无意义重复过去的岁月时,他不停地见到一个基因原体。那个生物验证着他当年就确认的一重观点,即基因原体的不稳定性胜过了他们能够给帝皇带来的收益。
他从尔达的过去中,不停见到十一号跨越年龄阶段的生长,有时是儿童,有时是高大的成年者,有时是不存于现实宇宙的巨蛇,就像他生命的每个时间都经历过一次蜕皮或破茧的转折,先前一个时段对那個原体的生长毫无助力,也不存在一个绝对的连续性。
当他年幼时尔达与他共同身处一个冰块一样被封冻在固定时间里的人造世界中,周围的机器按照固有的定律自行运转,构成一个完整的严丝合缝的迷宫世界,一切都是对现实世界的仿制而尔达对此心满意足。
她给他穿上精巧的行头就像那是某种帝皇子嗣应有的标准形式的制服,然后讲述自己对人类未来的想象和构思就像那个新世界已经一刻也不停顿地抵达了她的周围,整个世界就是她和她的同行者一同建立给孩子但实际上仅仅供她自己使用的玩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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