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陈望,散落在脸上的发髻遮住了他的面庞,语调有些沉重地问道:“呼延都统……阵亡了吗?”
“嗯,你是……”
“唉……可惜啊……”披头散发的人垂下了头,叹息道:“我乃大秦尚书郎蒲永,与呼延都统同袍之谊,幸蒙平北将军搭救,只是呼延都统为我而死,痛哉……”
陈望本来心情就差,烦躁不安,也未在搭话,抬腿上了二楼。
在外面陈望当着数万氐秦败军和自己手下军兵的面还保持着大领导的风范,稳步走了回来。
一进了二楼,后面的拓跋珪一直待在外面,觉得口渴,快步越过陈望,想去他案几上拿茶盏喝水。
哪知陈望大踏步走到窗前,一把将案几掀倒在地,笔墨纸砚、茶盏咣当当滚落一地。
他从胸腔里爆发出了怒吼:“刘……牢……之!”
吓得拓跋珪赶紧退到了后面。
不但是拓跋珪和几名幕僚,就连王恭、王忱也没见过陈望有如此雷霆之怒。
几个人垂首在楼梯处站了一圈,不敢靠前。
陈望此次前来还心中暗暗盼着能找到呼延义,将他带回谯郡,职位都想好了,做兖州司马。
然而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刘牢之斩杀。
回谯郡后,怎么跟他那位性情温婉柔顺的如夫人交代,他是呼延堡的独苗啊。
陈望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在二楼上像头困在牢笼里的雄狮一般,来回烦躁地走来走去。
“来人!命朱绰、李暠加快速度,有不交出财物,耽误时间者,立斩之!”他一边走一边挥手下令道。
一名骁骑营亲兵应声下了楼梯。
“元达!你亲赴寿阳,去见谢玄,让他立即率军退出兖州境内!”陈望继续咆哮着道。
“是……”王忱有些犹豫地答道。
陈望咬牙切齿地继续道:“还有,把刘牢之给我留下,我要他给呼延义偿命!”
“这……”
“怎么?你不敢去吗?那我亲自去!”
看着狂怒不止的陈望,王忱只得躬身施礼道:“卑职这就去。”
说罢,王忱转身向楼梯走去。
“等等。”王恭对王忱说道,然后转身向陈望走了两步,来到他跟前,蹙着眉,低声但语气沉重地道:“欣之,你冷静一下,呼延义的身份是秦将啊!”
陈望停止了踱步,思忖了片刻,充斥在脑袋里的热血渐渐冷了下来。
是啊,刘牢之是来追击氐秦败军的,他又不知呼延义是谁,更不知是自己的大舅哥,斩了呼延义就如同斩了一名敌军普通将领而已。
他何罪之有?
只听王恭又低语道:“次伦讲他们跑了三天三夜,欣之,你想,刘牢之这么拼命地追了三天三夜,为了什么?”
陈望冷静了下来,抬头盯着王恭那紧锁双眉的俊朗面庞,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对啊,自己光顾着难过了,怎么把这件事忽视了。
谢石大军大获全胜,早已在青冈停止了追击氐秦败军,是谁能让刘牢之又追了三日三夜?
呼延义是羽林郎的副都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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