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娟很快反应过来,饱含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书闻,愿愿他可能是有些怕生。天热,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阿雄。”
余愿探出个脑袋来看着章书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但见到章书闻的唇角微微地往下抿。
章雄已经把行李卸好了,见此说:“书闻,来搭把手。”
章书闻沉默地上前提起两个袋子,再不看余愿一眼,率先上楼去。
半个小时后,行李都搬到了四楼的楼道。
章书闻在卧室里歇息,只这里开了空调,明亮的窗外是絮絮而动的榕树。他望着仅有的一张床,床上铺着两个湛蓝色的配套枕头,有些后悔当日因为看中采光而同意租下这里。
可他也确实是不想再日夜生活在阴暗里了。
不一会儿王如娟就带着余愿站在门口,问:“书闻,愿愿在这里画画行吗?”
这儿往后也是余愿的房间,章书闻没有拒绝的道理。
王如娟让他坐在书桌上,附在他耳边说:“不要打扰哥哥。”
余愿点点脑袋,将绘本摊开在书中上,又从书包里拿出48色彩铅,动起手来。
他一旦沉浸在某件事情当中,外界的任何一切都不能对他产生影响,哪怕卧室里坐着一个他不那么信任的章书闻。
说是画画,其实只是给绘本填色。
铅笔与纸张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余愿专心致志地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万物上色。
章书闻静默了会儿,冷气驱散室内的热度。他不经意往绘本上看了一眼,是一幅海底图。在余愿别出心裁的创作下,每一个物种都变得陌生——红色的鲸鱼、蓝色的螃蟹、黄色的水草、紫色的海龟五彩斑斓,唯独没有黑色。
这样鲜艳的、明丽的色彩,编织成余愿眼中与众不同的世界。
章书闻没有兴趣去纠正余愿对真实世界的误解,花有百样红,人有千万别,是对是错与他无关,他从来都不喜欢多管闲事。
余愿填色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一幅五光十色的海底图就呈现在眼前,这时他才终于舍得分出点心思来注意周围的环境。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身处哪里,先是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条件反射去找王如娟,却先见到了不远处的章书闻。
章书闻直迎余愿的目光。
王如娟和章雄在客厅和主卧收拾行李,地方就这么点儿大,一声一响都听得真切。余愿如愿听见妈妈的声音,紧绷的脸松懈些许。
他见章书闻在看他的绘本,忐忑之余,想起王如娟的嘱咐,嘴巴先脑袋快一步,突兀地脆生生地地喊了声哥哥。
对于哥哥这样的称呼,章书闻其实听着是有几分别扭的。就好似将两个从不同温床里长成的个体,强行地用同一条脐带给捆绑在一起。陌生中带着几分古怪的熟稔,清脆里夹杂些微挠爪似的刺耳。
他没搭腔,以为余愿有事要说,却见余愿像完成任务一样,喊完了人就长吁一口气,继而重新坐好,又翻开新的一页白色绘本,继续自己的创作。
而这一回,窗外明媚洁净的蓝天,被余愿当成画布,泼上了浓稠的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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