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君看也不看张辄一眼,拉着信陵君上了台阶,在堂前立下,小声道:“王闻公子归,喜不自胜。欲即见之,然名不正,言不顺,恐败公子之计。特命臣相探,以慰王之念!”
一阵感动涌上信陵君心头,他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地对龙阳君道:“臣感王厚遇,效命疆场,幸得全身,皆王之庇也。兵事蹉跎,臣之罪也!”
龙阳君道:“王言,信陵君孤悬边邑,城薄池浅,然临强敌,逢大阵,坚持不退,国赖以安。功其大也!”
信陵君道:“王之大恩,臣何以报。”
龙阳君道:“王恐公子有言难言于魏相,乃命臣官领公子谕,但有所需,尽言不妨。”
信陵君道:“臣感王恩,无以为效!既已归国,诸事齐备,愿王勿以贱体为念。臣恨不能早见王,面领教谕!但以华阳为念耳。”
龙阳君道:“王言,公子处事皆当,王甚善之。若无他言,臣请退!”
信陵君道:“劳动君侯,于心何忍!”
龙阳君道:“臣承王深恩,效力之不逮,何敢言劳!”两人同下台阶,相互礼辞,家老直送出后门。
龙阳君的到来,时间不长,三言两语,传达了魏王的致意。两人回到暖阁,复解衣而卧。信陵君向张辄转达了他与龙阳君的对话。张辄不敢接言,只是默默地听着。但心中疑惑:为什么魏相和魏王没有一个问信陵君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回国呢?他本来准备了许多解释的话,竟然一句也没有用上,这反而让他起了疑心。只不过这疑心指向了魏相和魏王,如果不是可以信赖的人,是绝对不可以说出口的——哪怕是信陵君!
信陵君回到自己家里,心中的警惕彻底放下,积攒的困倦迎面扑来,很快就进入梦乡。张辄则将自己的疑虑一遍遍思索,如果对手真的是魏相和魏王,君上要如何应对才能转危为安?大梁尉的态度给了张辄一丝安慰,以大梁尉的眼光,信陵君公子进了大梁,应该就安全了。但张辄仍然不敢松心,毕竟如果什么都不做,信陵君不会自动得到安全的。但从哪里做起呢?
第二天,晋鄙大夫在早会上出示了王谕,宣布信陵君公子归国,华阳大军由自己暂管。信陵君所服之节钺,全都转给了晋鄙。吃过早饭,一百门客出发,到圃田城驶回存放的车乘。一路上的景致,令一众门客唏嘘不已,特别是那座小城:现在全部精壮都被征到军中,城中只有老弱妇孺,四门紧闭,一片寂静。
从圃田回来,已经是日昳时分。九十多乘车,近四百匹马,远非华阳小城所能承载。于是四大车行、华阳城广场,乃至华阳尉府,都堆满了马匹。华阳尉得到消息,从后宅出来,要见信陵君,被告以信陵君正忙于公务,无睱相见,仲岳先生见了华阳尉,转达了魏王的谕旨,宣布梁尉公子被晋鄙将军指令代行后军将,军将府就设在营中,华阳尉府明日腾出,华阳尉就可以不必隅居于后宅了。
居于白氏车行的先生们,在最后时刻把最后一片名册抄完,梁尉公子到车行,清点了所有文牍,确认无误,命原戍卫白氏车行的武卒继续守卫这些已经完工的文牍,直到晋鄙大夫派人接收。
自从信陵君派人从大梁和郑取回药材后,伤营的伤员又有一批好转的,但乃有几名难以救治,其中一人已经死亡,尸体就地掩埋。晋鄙大夫令剩下的伤员仍归各营,准备遣散;医者也归各营,伤营就此解散。
唐氏诸人也被邀请同归大梁,他们的辎车用来装载诸先生的行囊——虽然出来时身无长物,但在华阳城住了一个月,谁能没点行李呢!仲岳先生特别让车行准备了一乘安车,套了一头骟牛,牵进城来,准备第二天给小奴母子乘坐。又找司莽要出梁西驿的驿卒,明天负责保护这母子俩。
跟着须贾大夫到郑国的门客们被召回,随行的牛车装满各种货品。
众门客全都放弃职司,在华阳的最后一顿晚餐被放在城北广场上,集体聚餐;唐氏车夫、梁西驿的驿卒。由于只有三只鼎,六百名先生围成一圈,广场正中三只鼎沸腾着,飘散着粟香。一鼎粥尽,再煮一鼎,这顿饭只吃到月上东天。众门客心情复杂,既感劫后余生之幸,又生离别之愁怅!最后,每位先生还分到一袋糇粮:明天晨起没有热食,但以糇粮为食。
华阳城如此热闹,自然传遍整座军营,于是第二天全军都知道信陵君公子将归国,战事即将结束!
众先生收拾好东西,几乎没有时间睡觉,就响起了聚军的鼓声。吃过刚刚备好的糇粮,一众人等备车启程。
三十乘革车在前面开路,两翼也各安置了三十乘革车,把一众牛车和步卒护在当中。众人并不着急,只缓缓而行。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