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听得非常激动,他对一旁的子楚说道:“带笔墨了吗?”
子楚点了点头。
秦王吩咐道:“快!把武安君说的话都记下来,一句也不要错漏!”
“是!”子楚慌忙从牛车后面的箱子中拿出笔墨,耳后开始聆听着田秀的话准备记录。
秦王看着田秀,说道:“您认为寡人要怎样做才能赢得百姓的爱戴呢?”
田秀认真的说道:“只有实行仁政,让百姓从心底里爱戴国君,热爱自己的国家,只有这样在遇到危险时,这些百姓才会想着保护,而不是推翻它!所以我认为将来秦国在夺取领土的时候,应当实现一些仁政,减弱自己严苛的制度,以真正的王者之道治国。”
“难道实行所谓的仁政就是王者之道?”秦王呆住了,据他所知王者之道似乎并不是田秀所说的那样。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君王能够实行仁政,以儒术教化百姓,使得百姓从心底里爱戴君王热爱自己的国家,而不是一味迷信于武力和严苛的刑罚。这就是臣口中的王者之道。”
顿了一顿后田秀又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圣君治理国家,从来没有只依靠严苛的律法来治理国家的,因为这样是不能长久的。这世上有两种力量,一种为思想,一种是剑,秦国选择的是使用剑来治理国家。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思想终将胜于利剑。”
负责记录的子楚手速越来越快,他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而一旁的秦王已经被这一番话说的呆住了,尽管他对当中的很多内容并不能认同,尤其是思想能胜于利剑。但是田秀这一番话确确实实给了他很多启示。
“武安君!”秦王兴奋的抓住了田秀的手,说道:“您不要再说了!我们快回宫,叫应侯他们来,寡人想让应侯他们也听一听您的高论!”
王宫中。
秦国的文武官员被秦王召集在大殿,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能被秦王邀请的只有范睢、太子柱、白起、子楚、吕不韦以及年轻的王翦。范睢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田秀并不认识对方,不过看样子那人应该是范睢的门客。
众人坐定了以后,秦王命人把方才田秀说过的话重新读了一遍,众人听完之后皆是一震。
许久过后,范睢缓缓拱手道:“大王,臣对武安君的一些言论实在不能苟同。首先要承认的是,武安君说的一些话的确很有道理,可我不认同的是他所谈论的制度,制度是不断改进的,按照如今秦国的制度来看是最适合一王天下的。若是改变了这个制度,秦国就没有力量再统一天下了,失去了强大的制度,百姓们将不愿意再为秦国打仗,那武安君所提的仁政又有什么意义?说句不客气的话,秦国正是因为没有儒者,才能够强大。”
田秀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一味的强权只会逼反百姓。应当温和的对待各国百姓,尽可能的减少严苛的刑法,应侯所说的不错,秦国的强大得益于秦法,这是秦国的根基,若是为了实行仁义的制度而改变了这一点,秦国的确将不再强大,战争将会继续。”
“所以现在的制度只是适合于战时,在和平时期,是可以通过实行仁政让百姓们知道和平的可贵,同时也可以让百姓爱戴自己的国家。让他们不再抱怨,让他们享受到好处,给予他们富足的生活,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爱戴君王,爱戴自己的国家?”
“我听闻圣贤治理国家,首先就是忠诚仁爱,其次公而无私,三是任用贤能,而其四则是明确法度。法度通行就能够财富富足,任用贤能就能够取得成功,公而无私则是立国之本,忠诚仁爱则是每一个为人者的必备品行。拿秦国来说,如果君王仁爱,大臣无私,君王可以任用贤能,用最适合的法度来治理国家,那么国家又怎么能不强盛呢?”
范睢摇摇头:“不然!当今天下乃是乱世,百姓真正的想要和平,必须要一统,只有一统才能够止战。秦国如果贸然改变制度,相当于自掘根基,这样一来不仅不能够统一天下使苍生脱离战火,反而会使秦国卷入一场更大的灾乱。”
田秀把目光看向秦王,道:“您认为应侯说的对吗?”
秦王点了点头,说道:“昔日齐宣王于稷下学宫召集群贤,向他们询问如何能够止战。最终群贤经过激烈商讨之后得以出结论唯有统一,寡人认为我秦国当今之法度,是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这也是唯一能够止战的方法。”
田秀拱起手说道:“可是大王,天下一旦统一,那么就意味着无仗可打。到时候秦法就会自行崩坏,而秦国乃是以秦法立国,秦法一崩,则国家会立刻毁灭。臣打一个比方秦法就像是一贴毒药,吃下去可以强身健体,但等到毒性侵入骨髓,那就无药可救了。而现在毒性只到肝脏,大王若及时医治,还来得及!”
范睢又想反驳,田秀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诸位没有听说过讳疾忌医的典故吗?”
范睢长叹了一声,没有继续反驳。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驳不过田秀,因为对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其实田秀说的范睢也知道,只是范睢认为,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等到天下统一之后,后人自然会想办法改变秦国的法度,这根本不是他们当代人需要考虑的。
范睢如果知道,就连始皇帝也无力改变秦法,大概会非常认同田秀的观点。
秦王没想到,范睢竟然也会被田秀驳倒。这使得秦王不得不认真思索田秀的话,到底该不该在秦国实行仁政?
大殿上的这场辩论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直到星辰布满天空的时候,秦王方才意犹未尽的宣布停朝,命众人回去休息。
所有人都从大殿中离开了以后,秦王单独留下了太子柱。
“太子,你以为武安君说的如何?”
太子柱愣了愣,道:“实行仁政,倒是有点意思!或许可以试一试,只是儿臣担心……”
秦王看了眼太子柱把他后面没说的话说了出来:“担心出现应侯说的那种状况,我们毁坏了秦法的根基,秦国会自行崩溃?”
太子柱点点头。
秦王稷笑道:“明日寡人会再请武安君来,问问他的仁政准备如何实行。到时候再做定论。”
父子二人又说了一些话,太子柱起身告辞。在太子起身的时候,他竟然险些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秦王稷看着太子柱那弱不禁风的身体,道:“太子,你要保重身体!”
太子柱听到秦王的话,居然愣了愣。在他印象中,自己活了这么大,好像还是父王第一次主动关心他的身体。
“谢父王!”太子柱感动的对秦王稷一拜,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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