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敏请玉、石二人走到了刀跟前,在案上轻轻一揿,后面的墙上就显出一扇暗门来。“两位请——”
玉、石二人互望一眼:谅他也不敢用什么下三滥的伎俩暗算咱们!于是,跨了进去。
那后面另有一番天地。正对面的墙上乃是一幅“驰骋天下”的条幅。玉、石二人对书法都没有研究,若换了程亦风来看,这字的间架结构大大的有问题,并不是书法上作。然而,四个字写得狂放洒脱,好像真的已经横扫天下了。再看旁边落款,乃是樾太祖皇帝。房间的左右两边,一边是书架,一边是兵器架,正和着‘文韬武略’之意。而房间正中果真有一樽青铜宝鼎,赵王就立在鼎边,微微而笑。
石梦泉躬身行礼。玉旒云却站着不动:“王爷果真是请我来问鼎的么?”
赵王负着手:“玉爵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旒云冷笑:“我是什么意思,王爷岂会不知?阁下是想继续守着这个青铜鼎跟我玉某人装腔作势打哑谜,还是真正到神州宝鼎之上去一试身手,就请立刻说明了吧,省得白费时间。”
赵王依旧负着手不说话,盯着玉旒云上下打量。
玉旒云轻哼了一声:“梦泉,我们走。”说着,便欲转身。
“玉爵爷留步!”赵王追了上来,呵呵而笑,“年轻人就是性急,不过够爽快,老夫欣赏得紧!”
玉旒云当然也未打算真走,眯着眼睛看这身经百战的开国元勋有何下文。
赵王道:“本王的打算,玉爵爷早也猜到了。不知玉爵爷今日来到,给本王一个怎样的答复?”
玉旒云道:“我人既然到了这里,难道这答复还不清楚么?”
赵王道:“本王老了,心思没有你们年轻人转得那么快。有些话不听人明白的说出来,总不能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
玉旒云道:“王爷猜的是何者?您昨日不是还教训我要‘不二过’么?你暗示说我玉某人功到震主,遭皇上猜忌,叫我另投明君。如果玉某人连这些隐意也揣测不出,那就枉费王爷欣赏我一场。我要是光猜出来了,却不照着来想、来做,那也枉费王爷您欣赏我一场了。”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直接说造反。石梦泉知道,这是在等赵王先发话,将来追究起来,玉旒云才不会被反咬一口。
赵王却是条老狐狸,笑了笑,道:“玉爵爷说话真是把我这老头子绕糊涂了。敏儿,你来给玉爵爷,石兄弟上茶,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悦敏应声“是”,居然当真到一边给玉、石二人斟了茶来。玉旒云道:“这可不敢当。王爷是太宗皇帝遗诏‘兄终弟及’的皇位继承人,永泽公便是皇储太子,可不折煞我了?”
石梦泉一惊:她怎么把这秘密给说出来了?
赵王和悦敏的面色也为之一变。
赵王道:“玉爵爷,这可不能胡乱说。要掉脑袋的。”
玉旒云哈哈大笑:“王爷,都说不要拐弯抹角装腔作势了,您何苦还费这功夫?我就不信容贵妃没有把遗诏的事都告诉您和永泽公。”
赵王的脸一沉,石梦泉明显地感觉到了杀意,立刻往玉旒云身边又护紧了一步。
玉旒云道:“王爷请放心。这遗诏的事,并不是我玉某人编出来陷害王爷的,是确有其事。乃是万岁爷亲口跟我说的。”
赵王皱起了眉头,掩饰不住有诧异之色,陈年旧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樾太祖皇帝驾崩之时天下未定,他是死在南征的途中。而赵王自己犹在西方征战,一听到父亲的死讯立刻就赶到了南方前线,只听到母亲殉葬的噩耗,而哥哥已经登基为帝。个中内情他怀疑过太多次了,可一直也没有证据。但是王位是他的,本就是他的,或者应该是他的,按照太祖对他的喜爱,或者按照他的实力,无论如何,王位是他的。今日玉旒云带来的话……他依然狐疑地看着这年轻人。
“这些陈年的恩怨结下之时,我玉某人还未出生呢!”玉旒云道,“我上哪里去找这些掌故来编造故事骗人?再说,编造这样的故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这确实是万岁爷亲口所说。太宗皇帝当年做了亏心事,一世不得安宁,将这秘密告诉了仁宗皇帝,仁宗皇帝又告诉了当今圣上——若这也是编的,编造这样的故事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赵王按了按太阳穴:“你既然被皇上猜忌,他又怎么会跟你说这样只有天子才代代相传的秘密?”
玉旒云轻轻一笑:“王爷只会说玉某人功高震主,惹皇上猜疑,但是您是开国功臣,三朝元老,您的战功岂不比玉某人这毛头小子高得多么?皇上要猜忌,也是先轮到王爷吧?”
“你——”赵王抬手,几欲怒而拍案,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玉旒云道:“我不怕告诉王爷,其实我这领侍卫内大臣的官职不是皇上今天才想出来的,前天夜里他就发了秘旨叫我和梦泉进宫护驾了。是你们的容贵妃露了马脚,叫皇上发现了,他知道王爷要造反,吓得魂也丢了半条。哪里还顾得上猜忌我?他将这皇贵妃殉葬、太宗立兄终弟继诏书的事都同我讲了,求我快想办法救他。”
此话一出,赵王和悦敏都颜色大变,连石梦泉也惊诧地望着玉旒云:他怎将庆澜帝的计划都合盘托出?
悦敏一步逼到玉旒云的跟前:“那你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他双臂微振,蓄势待发,玉旒云已经吃过一回亏,这次老早就做好了闪避的准备。而石梦泉也紧紧护卫,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敏儿,退后!”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赵王喝止了儿子,饮了口茶,手指仿佛漫不经心地绕密室的墙壁指了一圈,仿佛暗示着后面还埋伏有高手。继而缓缓道:“玉爵爷进了本王的秘室,可以好端端地走出去,也可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是为何而来,你让人家慢慢说。”
“可是……”悦敏攥进了拳头,很有些不甘。
玉旒云也呷了口茶,示意石梦泉不必如此紧张,自己慢条斯理道:“我为何而来,岂不显而易见?皇上听说王爷要反他,这才求我相救,若王爷不反他,随便大臣们吹吹风,造造谣,他就能把我禁足一个月。我本来已功高震主,若是帮他除掉了王爷,那我的功劳岂不是更大了?他对我的疑心岂不也更大了?那下一个被除掉的,不就是我么?王爷教训我要‘不二过’,我看最好是第一次错误也不要犯。咱们这些人,无论在战场还是在朝堂,都一样,一个错误就可能丢了脑袋,哪里还有‘二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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