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兄弟,我就尽兄弟的情分,亲自送你一程。”反手又是一刀,戳入那家伙胸膛,然后抬脚蹬尸,抽出刀来,就着尸体衣裳擦拭刃上血痕,嘱咐割下这两人脑袋,用竹竿挑了,又给那女子裹了布匹,放在马上,回营缴令。姚纹月坐于军中大帐,正和穆双飞等人说话,丁校尉和王校尉换了轻便服装两旁陪伺,见猪头鼻来邀功,登时欢喜,于是赏了他几人,号令依旧挑着首级巡营。一时之间,军营人人心中皆是凛然,没有人再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出去犯事。有人笑道:“乱世之下须用重典,治军之道不同,却是任何时候都要用之。”
姚纹月传下号令,嘱咐后营工匠星夜将铁锁打造好,把所有战船绑系起来,便是明日狂风大作、雄浪滔天,也不怕颠覆,其时平稳渡江,还不轻易就攻下青龙岗?钟月敏轻轻拉扯穆双飞的衣袖,穆双飞笑了笑,并不言语。王校尉嘀咕道:“昨日千岁提起这般计议,我心里就有些想法,只是丁大人不许我说,我也不好说。可是——”他瞅瞅丁校尉,见他眉头微蹙,不停侧目示意,遂扭转头去,故作不见,说道:“我偏偏是个急切性格,明天双方就要交战,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难快。”姚纹月笑道:“有话尽管说。”王校尉道:“用铁链将咱们的大船绑缚起来,这等做法,我也晓得,当年魏武帝曹操举兵征伐东吴,可不就是受了连环计吃的亏么?如今我们再用此计,被那些青龙岗的贼人用火谋攻,只怕大是不妙。”姚纹月笑道:“这些船都有我法术遮蔽,火炎难侵,王将军不必忧虑。”王校尉愣了愣,咳嗽一声,道:“郡主法力高强,我们都是晓得的,这么说,属下也放心了。那日您能召唤大黑龙来助战,这等神妙玄术,我们以前可是从未见过。”姚纹月摇摇头,道:“你错了,那条大黑龙并非是我招来的,我哪里有这般通天彻底的造化本领?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我也极有些糊涂。”穆双飞忍不住问道:“姚姑娘,你果然没有召唤那大漠青龙?”姚纹月扑哧一笑,举起酒杯,做了个遥敬姿态,然后轻轻呷了一口,妙目流溢,低声道:“这却是明知故问了,穆公子何等慧眼,我的本领几斤几两,你早该心中有数。”钟月敏冷笑道:“你鬼主意多,我们揣测不透。”姚纹月也冷笑道:“你花花肠子也了不得,要是盘算计谋,只怕我还不如你哩。”两人说着说着,你瞪着我,我盯着你,谁也不甘示弱。丁校尉和王校尉暗暗奇怪,深知这九王爷的义妹行事泼辣雷厉,却也素有稳重的时候,怎么见了钟月敏,便气息轻浮起来,好象逞强好胜的小孩子一般?彼此相顾,自然不敢多言,心里却大觉好笑。九华吃得案上蜜饯,正是随军携带之龙凤楼专门的物产,吃在口里,生津快活,跳着问道:“你们的大船在哪里,我们没有瞧见啊?”丁校尉笑道:“哪里能被你们瞧见,你们都发现了,那青龙岗之人岂非也早有窥觑?此湖北角,其实有一条河口,河口过去,尚有一个极大的湖泊,方圆三四十里,浩浩荡荡,蓄水丰厚,外接长江,离入海口也不远。我们的战船皆在那里驻扎,等铁链准备妥当,便鱼贯来此。”金算盘咦道:“原来还有一个河道和湖泊,我们可不晓得。”钟月敏很彭胡子等人无礼,又怪黄老姐、黄东平不甚厚道,哼道:“他们以为我们有什么朝廷背景,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其实倒不愿意告诉太多情况。”穆双飞莞尔:“这等地理,当地土人焉能不知,稍加打探就能晓得。况且那日官府战船在湖上布势列阵,艘艘只只,都是从河道口涌入此湖的,总不会凭空而降。多半他们存个想法,认为我们自然也知道周围的种种地势景况,所以懒得赘述罢了。”顿了顿,回敬姚纹月一杯酒水,道:“青龙岗民众自居一隅,蚕桑编织、耕种生活,其实算不得什么土匪强盗,奈何一而再、再而三围剿?”姚纹月不以为然,应道:“他们没有缴纳赋税,也不肯担负徭役,这般不遵守朝廷法度规矩,不是反贼又是什么?既然是反贼,十之*便是土匪,余下一二也是窃贼之流,总之没有几个好的。”钟月敏怒道:“官逼民反,你们好好对待人家,他们哪里会走到这般田地?”姚纹月嗤之以鼻,呸道:“尼姑子,长了头发,却没有长甚么见识。你们先前还不和他们客客气气的吗?是不是好好对待他们了?既然如此,怎么倒乘夜狼狈不堪地逃了出来?”钟月敏被她呛得满脸通红,有心驳斥,却不知怎么个驳法,一时气得粉腮通红。姚纹月得意道:“前番你们若助我降妖除魔,我很是感激,可是军国政务,高高在上,却远非汝等庶民可以理会的。这场仗干系甚大,是打定了。”嘱咐丁校尉安排两顶帐篷,让穆双飞等人歇憩,待天明之时,送他们几匹快马,自回富贵小镇便罢。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十四回 兵火复起 宿鸟归急(上)
第四十四回 兵火复起 宿鸟归急(上)
原来施道人别过救命郎中,腹中饥饿,便来到小镇酒楼饮食。他虽然素日嘻嘻哈哈,人送绰号“哈哈真人”,其实却是极好面子的人,摸着身上尚有余钱银两,因此无论如何,皆不肯化缘索食。不料正好撞见心中惶惶难安、出来溜达散心的金算盘。两人便攀谈起来。那施道人本就是天镇观名士,玄术道法甚是高明,先前在庙中休养的时刻,不住调息吐纳、打坐呼吸,伤势便即好了大半,此时听金算盘历说前后故事,想到这富贵小镇倘若真有妖孽作祟、伤人害命,自己降妖除魔的职责万万不可懈怠。他自别风铃山以来,和华山四鬼分道扬镳,日夜兼程要赶回天镇观,路上虽然辛苦,但闲暇之时,除了描绘符箓,却也修炼得另外一桩好处,那就是传授小黄葫芦内几鬼探听消息的本领,当下和金算盘来到了街巷隐秘处,拨开塞子,唤出牛奔二、马万三七鬼,各魂魄手持一叶符箓,不怕日光照射,四处打探妖怪踪迹。不意那僵尸狼犬未曾寻到,反得了另外一个消息:有人施展玄通妙法,在地下挖掘道路,将大漠青龙给引了过来,朝夕就往青龙岗而去。施道人惊道:“何人捉下这等事情,却将那龙给引了过来,说不得就是那位专门添事搬祸的太平郡主吧?”详细述说此龙来历,又交给金算盘一道遁地符,叮咛他立刻赶去青龙岗,务必想法子寻见穆双飞等人,若不能抵挡青龙厉害,便即使用此符遁地逃走。穆双飞听罢,颔首说道:“他是个极有义气的出家人。”又赞金算盘:“你不顾安危赶来,也足见义气。”金算盘脸色大红,讪讪笑道:“应该如此,不瞒公子说,我被绑缚之后,其实心中是很后悔的,直埋怨自己稀里糊涂的,却自投罗网咧。”两人相顾大笑。
直候至半夜,两人上塌而眠,醒来之后,早有人送来饮食饭菜,不过就是些稀饭满头肉包子,那白米细粥夹着四川的榨菜,咀嚼嘴内生津响脆,尤其清淡味美。果不出其然,那黄老姐虽然客客气气,却总不肯放穆双飞几人回去,青龙岗各处任他几人游玩,皆无羁绊,只是绝不许靠近湖岸,更勿论上船览玩水光山色了。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不见官兵来犯,也不见古狐露面,便是李念狐也似乎失踪了一般。这天黄昏,穆双飞用过晚饭,和大伙儿上了观秋峰,其实也就是一座略高些的山包,上面起着草亭,见钟月敏和九华于花色草丛间相互嬉笑玩闹,不亦乐乎,眉色之间却隐约有些忧虑。金算盘是做生意的精细人,最擅察言观色,见状心中疑惑,低声问道:“穆公子,有心事?”穆双飞先不答他,反问道:“金老板,施道人说过,那青龙能够从大漠来此,显是有人施展法术、通掘地道所致,这地道长度,岂非千万丈可以横梁的。你猜猜看,谁有这般力量?”金算盘摇头道:“这可是为难我了。我不过就是低价进货高价出物赚些利润钱的商人而已,不谙三界法术玄妙之士,也不晓得什么有名厉害的神魔法师。不过——”他将屁股下的那张草凳搬起,朝着穆双飞靠近些,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确信四下并无青龙岗暗哨监视,遂压低声音道:“那青龙既然帮官兵破浪开道,多半是姚纹月搞得鬼吧?”穆双飞想了想,笑道:“不是她,她虽然也变化过妖怪,斗逞威风,不过就是倚仗着九王爷府中聘请的那些异人襄助罢了。依我看,另有其人。”金算盘愣了愣:“谁?”穆双飞道:“兴许是我多心吧,总觉得那野郎中看似友善,其实心中包藏谋划,其策何为,是敌是友,皆难断定。”金算盘吓了一跳,追问道:“难不成相救施道人的那位大夫,就是野郎中?”穆双飞叹道:“多半就是他了。便是他使用的法术,我亦能揣测个大概。此地名唤‘青龙岗’,除了地形似龙,盘踞于湖中,确实也很有些龙气。这等龙气和大漠之龙遥遥感应,之间便能通过地脉形成阴途,以前也有神仙鬼怪借助阴途迅速往来之事,不过仅仅修为深厚、法力高强者方能为之。”金算盘倒吸一口凉气,颔首道:“如此听来,野郎中也是道行高深之人。只盼他是友非敌,否则他心机难测,要是果真生出谋算咱们的念头,暗地阴谋布置,你我可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应付。”穆双飞道:“他若真是敌人,便是大敌,要是果托金老板吉言,他是友非敌,那最好不过。”
他又提出一个建议:今夜月黑风高之时,摸至湖边,窃船而逃。又道古狐既然也走了,自己不该再在此地多心耽搁,务必早些寻着那第二城隘才对。金算盘奇道:“古公子走了,奈何我们不晓得?”穆双飞笑道:“多半他是不辞而别,休说对我们,便是对着此地的东道主,也没有行了分离的礼诺。黄老姐和黄东平心中不悦,面上其实不动声色。”又道:“那左峰和狮猛二妖,多半也被他携带了去。有它两个打探消息,于我那大哥帮助不小。”言罢,听得九华大声吆喝,兴致勃勃邀请他两个随着来玩,前面还有一方景致胜地,唤作“应声泉”,但凡有人站立旁边叫嚷,就能从坑穴喷出泉水,声音愈大,泉水愈激烈,十分有趣,两人不愿扫他兴致,于是步出草亭。金算盘被九华拉着手臂走前,钟月敏缓缓贴近穆双飞身侧,低声问道:“适才你们聊些什么?那吝啬鬼不会又呱噪什么金银生意吧?”穆双飞便将方才的话简略说了一遍,钟月敏喜道:“我早就想走了,今夜动手正合我意。”待到了“应声泉”边,却见:泉水悠悠碧无穷,青山隐隐投倒影,珠波扑溅若裁剪,花式新样最堪怜。静时能过飞鸟影,动时可见跳兽姿,春夏秋冬皆无涸,管他寒暑水温温。九华蹦来蹦去,高兴得抓耳挠腮,便是碎花打湿了肚兜也顾将不得。他大叫一声,一道水珠从泉水中冲天而起,足有三尺高。又叫高一些,那泉水跳的更高。几人笑道:“应声泉水,名不虚传。”且放下心事,嬉笑欢快,便是金算盘这等眼里只有方孔兄之人,也喜悦不已,拍掌称好。他丝毫不觉后面荆棘葳蕤处,其实恰恰蹲着两个暗哨监视之人,一个是汉子,一个是婆子,他们见了穆双飞这等光景,料忖四人乐不思蜀,绝不会暗生逃意,于是悄悄回去禀报黄老姐。青龙岗大当家的听了,警惕之心也渐渐松懈。
是夜云黑无月,芦苇丛旁,轻絮飘动,闪过几个人来,左右张顾一番,旋推出一艘小舟,相互提携而上,搬动摇橹,便往湖中心划去。行至十余丈远,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叫道:“诸位贵客风雅而来,奈何悄悄离去,岂不失了雍容?”钟月敏惊道:“说话酸溜溜的,莫不是他们的私塾先生回来了?”便见后面岸旁,有人打起了灯笼,一盏,两盏,三盏,愈来愈多,足足有数十人之巨。又听得有人大声道:“新娘子的铁枪尚在鄙帮,难不成也不要了。”金算盘激灵灵打个寒噤,张惶道:“了不得,是,是二当家的。”穆双飞笑道:“老先生此言甚谬,我等几人,或被棋局迷惑,或被布袋抢掠,或被粗麻绳索五花大绑而来,皆狼狈不堪,哪里能承受得‘风雅而来’四字,换做‘落魄而至’才对,如今踏月泛舟,方不负素日一番斯文。”嘴里说着话,手下却好不停歇,那小舟轻快,疾迅顺风,又朝湖中心划了几丈。岸上有那民兵喽啰忍不住就骂了起来:“他妈的,早知道这样,就将他们关押起来,大锁铁栏,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怕他们飞出去。”“老孙,人家既然是贵宾,关押起来,岂不是显得咱们小气?”“呸,咱们祖上山东汉子,小气个屁。他们都是朝廷的鹰犬,和那什么妖里妖气的骚郡主是一伙儿的,本不该殷勤接待,灭了你我青龙岗的凛然威风。”黄东平颇不耐烦,大喝一声,众人皆悚然肃静,不敢支吾。这位二当家双手环在嘴边,高声叫道:“穆公子,钟姑娘,我们按照古公子的吩咐让你们作了夫妻,你们恩爱一场,却这般撇下我等大媒逃走,便是媒妁钱也不曾留下个半两几分,心里过意得去么?”穆双飞微微一叹,低声道:“果然是他的主意,想因此破了我的修行真元吧?”不觉莞尔起来,得意道:“他法术虽然高过我一些,然由此可窥一班,他的见识比我还是低了半筹。男女和合,若能德法双修,水火不容之势便能换位水火互济,于修行其实大有好处。”钟月敏羞臊得无地自容,急急抱怨道:“你胡说什么?教…教人家听见,还以为你我作真这样…那样的。”金算盘颤声道:“你们既然睡在了一张床上,度过两宿,就是这样那样,倒也寻常应该的,若能双修,最好不过。只是那媒妁钱给不得,一者咱们袋囊空空,二者他们气愤之下,只怕不仅要钱,还会夺命咧。”他套马驾车是一把好手,于水路行事却不甚熟谙,将木浆插在水里乱摇,慌乱之下,越加有些手足无措,桨面拍打得浪花四溅,洗泼得满脸满身。黄东平大怒,手指戟张,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追,走了他们,朝廷再遣将派兵而来,咱们便少了一道防护。”青龙岗兵卒纷纷呼喝,举着火把灯笼,冲上小船,担刀提斧。他们虽是山东汉子,可来此江南日久,皆成为水路的行家,运船如飞。待穆双飞他们行至湖心时,回头一看,唬!了不得,最近的一艘青龙岗追兵已离自己船尾不过二三丈。
金算盘大呼小叫,眼见对方船上探出许多长钩抓挠,几次三番险些绊住自己船尾,顾不得浪打涛飞,甩动臂膀,用桨板推搡抵挡。那边有人怒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啊?兄弟们,咱们也不用客气,便放弓射箭,待将他们赶下了水,你我再下去捉王八。”另外有人劝道:“彭大哥,使不得。”钟月敏瞧得真切,但见船首一人提起长弓,伸手就往腰间的箭壶探去,旁边有人提着灯笼替他照明。蒙昧灯光下,那人络腮胡子赫斯清晰,可不就是当日撞见过的毛屠夫之堂兄么?脑中灵光闪动,本就冰雪聪明,登时恍然,原来此人根本就不是所谓朝廷官员,绕来绕去,却也是青龙岗的细作。毛屠夫既然替他遮掩,可想而知,也必定和青龙岗大有勾结瓜葛。彭胡子张弓就是一箭,羽矢斜飞而出,歪歪扭扭扎入半空,势尽而堕,被浪花打得没影,气道:“王八蛋,你故意将灯笼拐照的吧?这几人不是好人,那日我瞧得仔细,确实就是太平郡主的走狗,既然他们不肯老老实实留下作人质,咱们索性取了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为民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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