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那魅惑的气息突然远离,崔恕心中一空,竟有些不适应。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崔恕不由得将身体向着她前倾了些,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崔恕,”隔得不算远,糜芜一只脚从裙底下伸出来,轻轻在他蒲团上踢了一下,“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呢。”
崔恕低垂双目看着那只小巧玲珑的脚,银灰色的双层纱鞋面上绣着轻红的樱桃,鞋口处露出一截淡白的布袜,竟是意外的娇艳。方才他曾握住脚踝,将她桎梏在掌中,犹记得虎口松松一合,正是她脚踝的围度。当时她曾那样激烈地反抗,而此时,她却向他伸过来,这样坦然地诱惑。
阴晴不定,野性难驯,她是最危险美丽的猎物,崔恕油然生出必得之心,任凭她如何桀骜,他注定是驯服她的猎手。
崔恕抬眼看她,沉声道:“说好了什么?”
糜芜带着几分娇嗔,道:“说好了你帮我,我便不进宫。”
崔恕微哂,淡淡道:“你原本也进不了宫。”
他早已安排妥当,她不会有面见皇帝的机会,一切都会在第一关戛然而止。
糜芜吃了一惊,假如别人这么说,她难免要怀疑真假,然而从崔恕口中说出,无端便多了许多可信。只是,他为什么要插手,他又有什么意图?
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只是笑着,又将那只脚轻轻踢着他的蒲团,道:“你到底是谁?怎么这样厉害?”
“你想知道?”崔恕的呼吸随着她轻踢的节奏,一点点热起来。
“不想,”糜芜的脸隐在黑影中,一双眼睛却亮着,斜斜地睨他,“像我这样的弱女子,若是知道了太多秘密,可不是好事。”
嘴上示弱,可事实上,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弱女子。崔恕轻哼一声,道:“你倒乖觉。”
“我从来都很乖觉,”糜芜轻笑一声,“不该听的不该问的,我从来都是不听不问,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这个以后是指什么?他与她的以后?崔恕心头一热,却在此时,突然注意到她放在身侧的手。虽然被衣袖半遮,依旧能看出纤长的手指屈起来,下意识地点着蒲团,先是食指,后是中指,然后又换回食指。
七夕相见之时,她坐在湖边,也是这样一边说着话,一边点着手指。末后他曾无数次地回忆起当夜的情形,自然也记牢了她这个动作,他猜这是她心里有所算计时下意识的举动,此时的她,一定也在算计什么。
眼下只有他和她,她要算计的,自然是他。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能耐算计了他。崔恕淡淡说道:“我没兴趣知道。”
糜芜眼波一溜,向他蒲团上又是一踢,带着几分娇嗔叫他的名字:“崔恕,我们到底说好了没有?我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崔恕抓住了那只脚,虎口一合,握紧了圆细的脚踝,声音低了下去:“管又如何,不管又如何?”
糜芜心中一紧,微微抬了眉,靥边却浮出了一个笑:“管,我就不进宫,总要遂你一个心愿。”
拇指按在微微凸起的踝骨上,细细摩挲,崔恕的眸光暗了下去。
好个狡猾的女子!这话乍一听似乎是她向他做出了让步,然而细细想来,她原本就进不了宫,所谓遂了他的心愿,也无非只是一句空话。最可恨的,是不进宫之后该当如何,她只字不提。
于她,进可攻退可守,于他,却只得了一句空话。如此便想哄得他为她所用,她以为他是谁?
崔恕丢开她,冷冷道:“若我不管,你又待如何?”
“那就没法子了。”糜芜缩回脚,作势便要起身,“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你若不知道珍惜,我也只能另寻他人。这世上并不止你一个男人,总有肯管的人。”
下一息,脚下一紧,崔恕牢牢扣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向自己,糜芜低呼一声,只来得及抓起蒲团向他砸去,崔恕拍开蒲团,大掌压住她的后颈,迫得她合身向他怀中扑来,一眨眼间,他轮廓深邃的脸已经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怒意蓬勃:“你敢!”
第27章
四更鼓恰在此时闷闷敲响,张离心中一震,快步从廊下退开,耳中盘旋着的,依旧是方才崔恕那一声带怒的低喝。
跟随崔恕十几年,张离深知这位主子虽然年轻,但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像方才那般明显动了怒气的,至少这十几年里,他从来不曾见过。
那女子果然非同小可,竟让主子如此反常,只是,主子的怒气,恐怕不是她所能承受。
却在此时,张离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笑。
夜色寂静,那笑声听起来便格外清晰,拖了袅袅的尾音,盘旋往复着,渐渐织成一张网,将人兜头盖脸地罩住,张离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忙又向院中退出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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