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励城絮絮叨叨着,说的话都是在撇清他和莉娜的关系,不停地发誓,豁着那张老脸,指明自己这一颗心谁也不向,就只向着叶思清一个人。
然而不管他怎么解释这婚姻的特殊性,叶思清的神情却还是那般淡漠,他一边解释,叶思清一边说没兴趣,就是压根没听进去这些解释。
“……你听没听见?!”邵励城用力掐住叶思清的下巴,低吼道,“把眼睁了!你看着我说话!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你听见了没?!”
叶思清倒是没再抗拒,立刻就睁了眼,她的眼睛也有些泛红,似乎有什么深藏的情绪快要从她眼中倾漏出来。
邵励城如同被骇住一般,死死盯着叶思清红了不止一些的眼眶,心口猛然震晃一下,缩紧了,“丫头……你、这是要哭了?”
“因为邵总就快把我的下巴拗断了。”叶思清轻柔着声提醒了一句。
邵励城跟触了电似的,手弹了开,接着低头瞪自己的手,那表情就像是想把自己的手砸烂的。
“……不是故意的,这就是给你气昏了!”邵励城烦躁地闷声低喝,“你要是老实说话,我也不会跟你生这么大的气,你就老实点儿,你就跟我好好说话,成吗?”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是您不肯相信,非要在这里死缠烂打。不过您信也好,不信也罢。话,我可以再跟您说一次。”叶思清转头看向客房,“门锁我想过了,换也没用,什么门能挡得住您?就算没有钥匙,您也能想来就来,我换了锁,您也能拆,要是您每拆一次我就换一次锁,我累不累?至于衣服,说实话,我就是嫌麻烦,懒得处理,您也没几件衣服留在我这的,放着也就放着了,最近有空闲就一起收拾了,我刚才说过了,邵总您留在这里的东西,我都整理好放在客房,您可以去看看有没有漏什么东西,您什么时候想拿走都行,东西不多也不占什么地方。”
话越说到后头,就越是无情。
意思便是不单邵励城的东西在她家占不了多少空间,就连邵励城这个人,在她心里也占不着多少分量,或者说,根本就没分量。
邵老大一个在欢场里风流惯了的浪子,不可能听不出好赖话,但即便他听得出叶思清是故意拿话刺他的,他的心也仍被这种故作无情的话语刺得突突地疼。
他就像只困兽,在铁牢里撞得头破血流,也撞不破这铁牢笼。
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撬开叶思清的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说实话,这丫头,他打不得,捏不了,骂都不敢骂得凶一点儿,还能有什么招?
邵励城思来想去,最后凝定了叶思清的脸,低沉着声问道,“丫头,我把这婚离了,行吗?”
叶思清怔了怔,仿佛被邵励城的话吓住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离婚,明天,不,今天就去把婚离了,今天就娶你。这样你就肯再跟我好吗?”邵老大一字一句说得坚定,好像叶思清只要答应,他就会真的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如果说过去邵励城只是构想着娶了叶思清当老婆,跟她生一群孩子的蓝图,如今的邵励城却是真要不顾一切将这蓝图变成现实的。
过那道安全闸门的时候,邵励城自己也没把握是不是不会被碾得四分五裂,但那一刻,临了死关,他想的不是别的,脑海里就一个叶思清,别的什么也想不上,就是为了那个丫头,他一定得出去,就算死在鬼门关,爬也要爬出去。
勉勉强强冲出了门,脚趾被压伤了,骨头就快整根压断了,他却松了一大口气,为自己还活着,还能有再见着那丫头的机会高兴着。
那时周围都是火,他的左脚全是血,硬撑过门的手臂也受了一定的伤,使不上太大的劲儿,眼见火已经扑过来,就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了,结果又是因为想着一个丫头,生生攒出了一股狠劲,朝着没火的缝隙弹滚出去,误打误撞撞翻了个地下水道的盖子,摔下去,才避开了那些要命的火。
人若是经历了险境,既会变得脆弱,也会横生出更强大的勇气。
邵励城遇过的险多了去,每回都是想着烂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豁得出去,没惧怕过什么,更没什么强烈的渴求。
但这一次却不同,他有了恐惧,怕的是没命了,叶思清就会忘了他,也有了勇气,死不了就是老天爷还收不了他,他有的是本事能护得住那个丫头,一定得有,所有的威胁来一个,他废一个。
他有了想要拼命守护的宝贝儿,有了三十几年来最渴望拥有的宝贝儿,他可以什么都不再顾虑,拖活了这条命,回去就把他的宝贝儿牢牢地攥在手里,让谁也夺不走,哪怕是最变幻无常的老天也夺不走。
他要娶了那个丫头,她要什么,他都给,让她心甘情愿一辈子都跟着他,心里就惦记着他一个人,就只能想着和他过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和他白头到死,死,也要葬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任何事、任何人都分不开他俩。
邵励城就是想得通透了,既然叶思清张口闭口都在叫莉娜“邵太太”,证明她是介意这事儿,太介意了,他不想让她难过,就把承诺给她,让她再没有理由把他推得远远的。
然而眼下,叶思清却又笑了,笑容依旧风轻云淡,不曾获得困扰,那一瞬间的失神好像只是一种错觉,没有因为什么事震惊过,也没有因为邵励城说要娶她而心生喜悦和感动。
“邵总,请不要拿婚姻说笑。”叶思清垂下那双灵动绝美的眼睛,弯腰去捡被扔在地上的小外套,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灰尘,没有去拍掸一下,就套回自己的身上。
邵励城瞪直了双眼,僵立在原地,成了一尊好像和地板粘为一体的雕像。
直到叶思清把他的外套也捡了回来,递到他跟前,他才突然惊回了神,一把扣住了叶思清抓着西装外套的那只手,话声十分艰涩地从嘴里推出去,“老子没开玩笑,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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