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呢?”我奇道。
“没什么。”看到我来,他有些不自然的预备将手中的东西藏起来,先把手放在身后,可是我却正站在他的身后,于是又把手拿到前面,可是还要转身看我。
“什么宝贝呀,没处藏的。”我开玩笑的笑他,不知是不是此时夕阳的关系,他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其实也没什么,给你看吧。”见我笑他,他自己也忍不住好笑,摊开手来给我看,却是几根毛毛狗,已经快织成一只兔子了。
“原来是这个,”我找了块地方坐下,“神神秘秘的,不过你怎么会编?”
“我呀!看一些人编了一整天,想不学会都难了。”他调侃的说。
“哈……笑我,我编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可以干,别告诉我,你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顺手也抽了几根草,开始编织。
“说对了。”他笑,站起来伸了伸手臂,“你这么喜欢编,这个也给你,和你的那些做个伴好了。”说罢,便自走开了。我看了看他编的,还别说,手工很精致了,只怕比我编的还好些。就这么一当误,忽然就没了兴致,手里那个才刚有了模样,手一松,便散了。
待到重新当值,已经是回到宫里的第二天了。
宫里人事照旧,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趁康熙午睡的功夫,我们一般当值的宫女聚在围房休息,喜欢零嘴的,就吃自己的点心,喜欢磕牙的,便说些宫里的新鲜事。
在我没进来之前,我隐约的听了,她们正说着我是如何任何被抽了一鞭子,房里的人有一大半这次并没有跟去,听的自然起劲了,而说的人,更加是活灵活现,仿佛那鞭子本不是凌霜格格抽的,抽我的人,正是她一般。若是刚来那会,有人在背后这样嚼舌根,我只怕早按耐不住,冲进去给她点颜色看看了,不过如今,我也只能一笑,嘴长在别人的脸上,爱说便说好了,说够了,自然便有淡忘的一天,若是和他们一般见识,便没完没了了。
在外面少少的兜了一圈,果然,再回来是,话题的主人就变了,这次说的,却是四贝勒新娶的侧室。
我进去的时候,籽言正说着那天看到那个新福晋进宫来请安,“你们猜,她有多大年纪?”见众人都看过去,连一进门的我也正看着他,籽言有些嘲讽的说:“听说虚岁才十三,长得又矮又小,乍一看,就如同十来岁似的,模样也一般。”众人点头,附和了两句。其实人人心里都明白,籽言和我们不同,她父亲的官职高,如今圣眷正隆,她的心也自然高了。如今看了不如自己的,却能进四贝勒府,心里不平衡也是有的,所以春景也不约束她,忍她发几句牢骚也就是了。
找个位置坐下,我悄声问海蓝,四贝勒的新福晋是谁家的,我来晚了,也没听见。
海蓝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籽言却说:“难得你倒对这个敢兴趣了,也是个有心的。不就是凌柱家的丫头吗,钮祜禄氏,不过可不是什么福晋,正经连侧福晋也没混上呢,不过是个格格。”
钮祜禄氏?好熟悉的姓氏呀,天呀,我猛然记起,乾隆的生母,可不就是钮祜禄氏吗?今天籽言眼里一个没发育的小孩子,竟然是未来的皇太后,不知道到了未来的某一天,籽言会不会后悔今天自己说的话
康熙四十三年,看来注定是喜事连连的一年,十月,康熙带着太子和十三阿哥巡视过永定河后刚刚回宫,指婚的旨意便接连的发了下去。
这几道指婚的旨意,恰巧都是我当差的时候发的,“今以栋鄂氏女作配皇子胤禟为福晋”,“今以完颜氏女作配皇子胤祯为福晋”。两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决定了两个女孩未来一生的命运。
与是九阿哥有了嫡福晋栋鄂氏,接着十四阿哥也有了嫡福晋完颜氏。
那天胤禟进宫谢恩出来时,我正巧在外面碰到,连忙上前行礼,“奴婢给九阿哥道喜了。”
“道喜?何喜之有?”他反问我。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喜事吗?”我奇了。
“这么说,就算是吧,可惜你在宫里当着差,不然,倒可以请你喝杯‘喜’酒去。”他很狂放的说,不知为什么,格外加重了个喜字。
“什么叫就算是,都听说栋鄂氏是两白旗里出了名的美女,别人盼都盼不到的福气,在您嘴里,怎么就听着不对味呢。”我白了他一眼,有点替他未来的福晋生气。
“出了名的美人,那又怎么样,爷府里还缺美人吗?” 胤禟却有些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正待再说什么的时候,旁边却忽然有声音说:“九弟!”
我们一起向后看,不知何时,前面不远处站了一个人,石青色的补服,在风中飘动,真是,好久没见了。
“八哥?你来的正好,可请完安了?我同你一起回去,好好喝一杯。” 胤禟不再理我,大步走了过去,胤禩的目光从我脸上划过,微微停了停,却终究转身而去。
风此时却正从四面八方吹来,我不禁哆嗦起来,真冷,刚入冬,竟然就如此冷了。
清宫的大婚在傍晚举行,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婚礼不在白天开始,不过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回答我,也只好做罢了。
这几日,围房里的话题,便是围绕着两位皇子的大婚展开的,我虽然不曾留意打听,却也听到了不少。
嫁给皇子,而且是嫡福晋,这对于同样是绣女出身的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刺激,八旗的女孩子,大多数人心里都有这样的一个梦,如今皇帝的年纪一天天的大了,而皇子们却正青春少年,虽然太子早定,不过最后一天没到来之前,依旧是人人都有希望。像是最近的话题人物九阿哥,他的生母宜妃,二十几年来恩宠不绝,这在后宫,本来就不多见。再像是十四阿哥,这几年,康熙对他的喜爱是日益明显起来,前面尚且有几个哥哥没有娶福晋,他却已经热闹的办了两次喜事了。皇帝的喜爱,便是宫廷的风向,风今天是朝那边吹,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过出乎我预料之外的,还是十三阿哥胤祥,在这样的特别日子里,竟也被含蓄的提到,他还没有福晋,连侧福晋也没有,不过既然十四阿哥已经办了两次喜事,他也没道理总这么拖下去。最近一两年,康熙对他的宠爱是人人看得到的,江南也好,塞外也好,只要皇上出巡,身边必定出现的两个人,便是太子和他,也难怪大家会这么想了。
进了十一月,天气果然一天冷似一天了,而且一直没有雪,气候就干燥得很,一连几日,早晨醒来总是觉得喉咙干干的,人也倦怠起来,除非当值或必要,否则我便不再出门,只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手里拿着绣活,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
最近我依旧在绣枕套,从前那个旧了,我怕再洗几水会破,有时候晚上醒来,抚摩着上面细密的针脚,人常常会恍惚起来,原来在怎么精致美丽的物件,也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当初的明媚鲜艳,到了如今,又怎样呢?
再见到胤禩,已经是除夕夜,乾清宫的家宴上。
皇帝的家庭和寻常百姓的不同,这种合家团聚的场面,除了一年中几个重大的节日外,平常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不过虽然说是家宴,不过这些皇帝的家人们还是要尊守该有的礼数,康熙皇帝入宴,中和韶乐作,乐止时,贵妃为首,行一拜礼。然后才能各入座进馔。康熙进酒时,贵妃以下还要出座,跪,行一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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