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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不可能相识,我也就没有机会对你讲出藏在我心里的话喽!”

“老哥,如果你能再活一遍,你是不是想换个活法?”

“我当然想过一回不同的生活。我想做一个教员,这是我生前没能实现的愿望。我一定要过一过和老百姓一样的生活,有一个懂我,把我当人而不是神来对待的女人;有一个或几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如果我可以再活一遍的话,我只希望我的生活里能少一点孤独和寂寞。”

天水坞的村民再看见惊蛰时,发现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他那张大家再熟悉不过,永远带着顺从和谦卑表情的脸,现在被一种陌生的从容和淡定取代了。那新的表情似乎在说,世界上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感到恐惧了,只要活着就不会再受到任何外来的干扰了,包括别人眼睛里的世界和看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一个眼睛看不见的更真实的世界。

多数村民都接受了惊蛰脑子出了问题的事实,因此每当看见他独自在田间,河边走来走去,或在杨树林里进进出出,同时嘴里不断地自言自语时,很少有人在意他到底在说什么,除了那个叫谷雨的男孩儿。这个十三岁的男孩儿喜欢跟在惊蛰的身后,总想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这样跟了很多次之后,终于有一次让他听出了个大概。

“伟人也孤独呵。。。比我还不如呢!只有我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只有我。他对我说了他所有的遗憾,都是不会有人相信的,所以他活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我也和他一样。。。我做的梦都是真真切切的,可是不敢对人讲,因为也不会有人相信我。。。除了清明老人。。。他专门挑了阴历八月十六那天走,只有我知道为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那”那天的中秋月亮最圆,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一个家人在身边。。。几十年了。。。他够了。。。不想再一个人过中秋了。。。十亿人都不能让他有家的感觉。。。他需要一个疼他的女人。。。他太苦闷了,想走了,想和月亮上的嫦娥做伴过中秋了。。。他的后半生是被自己的王位软禁了,就像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洋人一样,活着只为别人,没有自己。他俩都是一样的人。。。都是没有家的人。。。”

谷雨似懂非懂。不过他听出来了,惊蛰说的是关于孤单,关于他和一个不一般的什么人的孤单。

一天,惊蛰忽然扳住他那早已被生活打磨得苍老不堪的独眼老婆的肩膀,对她说,他已经白活了很多年,现在要换个活法了。那女人用一只充满狐疑的眼睛不屑地看着他,暗自琢磨这是不是他又要犯癫痫的先兆。惊蛰又说,“你说,那毛泽东伟大不伟大,可他还不如我们,他连个家也没有,连个女人也没有,连和自己的孩子吃饭的福气也没有。他除了国家什么也没有。和我一样,他连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真是苦啊!你知道吗?老婆,伟人都是孤独的,我也是孤独的,所以我也是伟人!”

惊蛰的老婆听完丈夫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没有反应,一只眼死死地盯着他陌生而平静的脸,然后她忽然双手拍胸,同时大喊:“啊呀,观音娘娘,你听听他说的这些话吧,他真的疯了,彻底疯了!我早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这个家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呀!”

惊蛰看上去没有受到他老婆的丝毫影响。他走到院子里,一只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定定地望着天上的云朵,似乎在那里寻找什么,又似乎在倾听什么。

一天,惊蛰旁若无人地在农田里走,走着走着来到一群正在施肥的村民面前。他站住,对他们说:“知道吗?我过去有过说不出来的苦,你们都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我不了,我有伴了!告诉你们,最孤单的人都是伟大的,所以我也是伟大的人,和毛泽东一样,还有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洋人。。。不同的是,他们是被人记住的伟人,我不是,因为没人知道我是谁,除了你们。。。我走了你们就会把我忘了。。。”

惊蛰又转身走到见了他就向后退的几个女村民跟前,看着她们惊慌的样子,认真地说:“你们不用怕,我有没疯,也没犯病,我就是明白了这世上不该明白的事。听我说,你们家里供的观音娘娘其实比所有的女人都孤单,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为了你们自己不能有家,不能结婚,不能和男人睡觉,所以没有孩子。可你们如果生不出孩子或生不出儿子的时候,就都去求她显灵。想一想,她是不是比你们还苦?这就是圣人呀!”说完,他连连退后几步,向着所有的人说:“圣人心里的苦上天只让我一个人知道了,这是有原因的, 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要走了,全明白了,不想再这样活了。。。”

村民们站着看惊蛰那瘦高的人影越晃越远,有人摇头叹气,有人忍不住笑起来,还有人把身子背过去,开始使劲干活儿。

自从惊蛰离开天水坞的杂货铺以后,那里的掌柜换了好几次人。有一段时间,村民们依旧在吃过晚饭后去那里闲聊。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尽管新换的掌柜几乎哪个都比惊蛰话多,有的甚至和村民们坐在一起聊天,可是大家却好象找不回丢失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曾有的聊天兴致竟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越来越长的沉默中。一次,几个男人一起争论一件很寻常的事,其中一个突然就骂了起来,还往地上摔了茶杯。事情的起因到底为了什么谁也记不清了,包括骂人的人;那人的愤怒里似乎憋着一种类似婴儿的哭喊,说不清原因,欲望却十分强烈。这样的事多了,去聊天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最后,那张桌子和几条磨得油亮的长凳上开始蒙上了灰尘。

直到多年以后,那些曾经在杂货铺消磨了无数傍晚的村民才开始明白,天水坞的老杂货铺与那个沉默寡言的掌柜惊蛰原本是一个掰不开的连体,也终于悟出了他的存在对他们过去的每一个傍晚到底有多重要。他们开始怀念那些烟雾缭绕的夜晚,怀念那个总是无声地地倚在柜台后面,听大家痛快地吹着牛,聊着战争和各路英雄好汉的老掌柜;他从不插话,只来回为他们添茶倒水、递酒递烟,或熏草驱蚊,或烧火取暖。柜台后的那个瘦高身影,已经成了老杂货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那里面的空气,有它的时候,谁也没在意,一旦没有了,大家才发现,自己每天去那里聊天的欲望,和由此形成的多年的生活方式,已经随着惊蛰的离去而悄然解体了。

谷雨去看清明老人,问他惊蛰是否真的疯了。老人把长眉毛向上一挑,下面深藏的眼睛随即眯了起来。“孩子,”他沙哑着嗓子说。“自古以来真正的明白人都被当成了疯子,因为他们与众不同,别人不能答应。惊蛰他怎么会是疯了?他是天水坞最明白的人,只怕这村里再过几百年也见不到这种人了!”

惊蛰真的走了。临走的前一晚,他又对自己的老婆说起要换个活法的话。那独眼女人听过很多遍了,以为他不过是在重复说过的疯话,连理都没理他。第二天一早惊蛰照常出去转悠,但是再没有回来。

惊蛰走了二十多年后,在国家的新经济政策影响下,天水坞村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二00三年,窄小昏暗的村杂货铺已被拆除,原地改建成了一个配有可口可乐冰柜的小超市,里面的货物品种比从前翻了几百倍。当老杂货铺里那两个摇摇欲坠地站立了将近五十年的老木头货架被搬走时,一个小伙子上前去挪,刚一动,它们就轰然倒下,好像是碰到了某人腐朽松脆的骨架,立刻变成了一堆碎木片。很快,它们被几双脚踢到了一边。

那些仍记得老杂货铺掌柜惊蛰的天水坞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在出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一个比发癫痫更可怕的人。就像他们不会懂得,一只蝉为什么会在树下的黑暗世界里默默地蛰伏十几年后才破土而出,并在见到太阳后放声唱出一生中唯一一次短暂的歌——即使没人欣赏,甚至被当成噪音,并注定在唱完之后就会死去,也还是会拼死把它唱出来。惊蛰的存在和后来的离开都是必然的,是生命本身所包含的谜一样的能量释放形式和禁忌早就决定的。

唯一知道惊蛰出走原因的清明老人在九十九岁那年过世了。从那以后,天水坞和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惊蛰的那些秘密了。

一个母亲的故事——木匠的妻子兰妮

出嫁之前,兰妮一直是天水坞村公认的长得最俊的姑娘。村里人都不明白,她那两个长相普通得甚至有些寒碜的父母怎么就能生出一个五官小巧端庄、身条匀称、皮肤怎么也晒不黑的女儿来。兰妮很小就总听人说,她本有个城里姑娘的命,却错投胎在了乡下人家。她也因此知道,将来她比村里所有的姑娘都更有本钱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而天水坞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未来的事实。兰妮的父母在女儿刚满十七岁时,就开始正式托媒人为她物色对象了。几年下来,附近村子里那些家境好的小伙子他们几乎都见过了,兰妮却谁也没相中。后来,他们又把寻找的目标放到周边更远的村子去,而就在这挑挑捡捡的过程中,兰妮已经二十好几了。

听着、看着发生在兰妮身上有关相亲的故事,村里的未婚姑娘们和已婚的媳妇们心里都酸溜溜地不得劲,不明白为什么观音娘娘对她格外恩宠,把一个姑娘和女人最想要的东西都大方地让她一个人享有了。

兰妮二十六岁那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最后同意结婚的对象竟然是本村的木匠长河。当时这成了村里的一大新闻。因为大家都知道,历来在本村找对象的都是那些本人条件不好,没有选择的人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而兰妮家是从一开始就不考虑本村人的。木匠长河是独子,从小父亲去世后,一直和寡母生活。后来他从他那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叔叔那儿学会了木工手艺,他们爷俩便一年到头总在外面干包工活儿。由于长河回村的时间不多,兰妮更是从来都没把他当做相亲的候选人考虑过。

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夏收的傍晚。那天空气湿闷,云很低,好像随时都会下雨。为了防备麦子被雨淋,村长带着所有村民抢割了一天麦子,兰妮也在其中。那天收工比平时晚,大家都急慌着往家走。当他们路过另一块麦地时,那里刚收工的村民也加入了他们稀稀拉拉的队列。就在这时,兰妮看见木匠长河也随别人并入了他们的人群。每年夏天,长河都会赶回村来帮助麦收,并住上几天。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几步远的木匠,兰妮第一次发现他与身边的其它男村民显得有所不同。他看上去比别人单薄些,走路时步子也迈得小心些,动作也比别人略慢一拍。他边走边仔细地掸掉割麦时弄到身上鞋上的泥土、麦杆和麦芒,不一会儿就落在了一队人的后头。后来,他干脆站到一边,脱下衣服和鞋子,抖落干净后重新穿上才继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前走去。

就是这些不被人留意的细处,不知为什么让兰妮心里涌起了一阵奇怪的感动。她不知道与那瞬间的感动相联系的是什么感情,但却知道那是她从来没有从所有求婚者那里体验过的。看着走在前面不远处那个木匠的背影,兰妮边走边猜想着木匠常年在外面做木工活儿时见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到家时,她发现自己割了一天麦子的劳累似乎因为有了对木匠长河的思忖而减轻了不少。

那天晚上,她梦见自己和木匠一起坐在黑鱼河边,听他讲生活在镇上和县城里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他告诉她那边的人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怎样说话,还有和天水坞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木匠说话时,兰妮能感觉到他无意中流露出的一种村里其它男人都没有的吸引力。醒来后,她没有马上起来,却躺在那里第一次开始想象男人和女人可能有的共同世界,并在脑中一一过了一遍那些流传在未婚姑娘中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典型的幸福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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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妮的父母对女儿的选择很感意外,因为不嫁本村人是她自己早就立下的规矩。不过,考虑到兰妮的年龄已大到实在不能再等的地步,加上长河有手艺,能挣现钱,在村里属于生活殷实的人家,加上他本人看上去也老实,见过世面,女儿嫁过去应该是不会太吃亏的。考虑再三之后,他们同意了让媒人去木匠家提亲。

长河和兰妮同岁。他一直对这个在天水坞最让人羡慕的姑娘有着好感,但是因为知道她选对象的目标在外村,从来没敢对她有过什么想法。所以当媒人来提亲时,他先是不太相信,接着感到受宠若惊。不过他的婚事是一定要征得他的寡母同意才行的。长河虽然孝顺,却对自己的婚事一直找各种借口拖延着。他守寡多年的母亲对这事一直发愁,听说兰妮家托媒人来给儿子提亲,她也感到十分意外。她对兰妮的脸蛋根本没兴趣,相反,她认为兰妮的年龄太大,错过了生孩子的最好时候,而她想抱孙子已经是很久的事了。不过老寡妇想来想去,尽管心里老大不情愿,最后还是勉强点了头,因为她担心自己在有生之年再也抱不上孙子了。

从订婚起,长河就开始亲手给自己的新家做家具,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木料和还未做好的柜厨、梳妆台、箱子和桌椅,样式都是当时城里最时兴的。那一阵,每天都有村民站在他家院门口看热闹。

在等待结婚的日子里,兰妮在地里干活儿时总哼着曲儿,脸上的那份满足让她看上去更加容光焕发,好像是画儿里的人一般。这让在她身边一起干活儿的姑娘媳妇们心里别扭得常常吃不下饭,气不过为什么世上的好事全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兰妮和长河终于结婚了。最让人羡慕的不是那场象样的婚礼,而是他们新房里的那些家具,都是村里独一无二的,是被村里人议论最多的一件事。

二十七岁的兰妮成了当时天水坞结婚年龄最大的新娘子。结婚后,兰妮的婆婆就开始盼着听到儿媳妇怀孕的消息,为此她每天都给家里供奉的送子观音上香,上供品。可是一年过去了,家里依旧是三个人。两年过去后,兰妮仍然没有动静。兰妮的娘家人首先坐不住了,他们在村里逢人便解释,说那是因为长河总在外面做活儿,回来时间不多的缘故。但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们说话时口气里的那份心虚和不安。兰妮的婆婆则默不做声,但是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

到了第三年,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仍旧没有怀孕的兰妮已经和过去有所不同了。她结婚前后令人羡慕的满足感已经开始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回避众人的眼光和沉默。后来,不知从谁那儿开始,村里的女人之间就悄悄地传出了一个消息,说兰妮根本不能生育,因为她是个“石女”。其实,那是兰妮的母亲在一次和亲戚聊天时,不经意说出了女儿到结婚前都还没有来过月事的事,后来这事就被这个亲戚说了出去,然后就在村里传播起来。

大家长期疑惑的事终于有了合理的答案。从那时起,兰妮在所有村民的心里就被定义为与其它女人不同的女人了,而且是相当关键地不同。她作为女人和儿媳的地位陡然间一落千丈,而且简直是深不见底了。

兰妮开始在村里躲着人走路,尤其是那些怀孕或抱孩子的女人,可是这些女人却偏偏喜欢挺着肚子或拍着怀里的孩子在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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