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下来之后,果然就成了个出色人物:他颈骨还是折了,脊骨也有点畸型。
他稍为成长之后,就做了一件事:
他杀了那匹马。
——那原是雷损的爱驹,那时候,那匹马已使他成功地取得四次重大的胜利,他的身份已直接的可以威胁到当时“六分半堂”的总护法雷阵雨。
但狄路(那时已改名为“飞惊”)仍然毒杀了这匹马。雷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但他警告狄飞惊:“我知道你是一定会报仇的。不过,你既毒杀了我的马,你以后就一定要替我立十倍的功劳回来,要不然,你会死得比这匹马还惨十倍。”
这点毫无疑问。
完全没有问题。
不消一年功夫,狄飞惊已立下二十倍以上的功劳回来——尽管那时候他才只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没有直接跟从雷损,只是隶属于关昭弟的一个小跟班。
但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雷损没有看错。
——狄飞惊若无雷损的识重,他日后的命运一定大为不同。
同样的,雷损日后若无狄飞惊的协力,局面也一定大下一样。
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这一匹暴怒的马,狄飞惊,雷损、甚至六分半堂的局面命运,都定必有很大的不同。
命运,岂非多是偶然的事件造成的。
——连历史也如是。
惟偶然虽然无常,但多由性格造成的:如果那匹马不暴怒,就不会破栏把狄路踩至重伤;要是狄路不及时保持镇定,埋首护脑,只怕就得立时身死;假若当时雷敢当不是慧眼相惜,狄飞惊早就死了。今天“六分半堂”在雷损殴后,是否还有这等“三分天下,一枝独秀”的局面?
雷损一见到狄飞惊,就欣赏这个人,认为他将来一定能成材。
雷损对狄飞惊有知遇之恩。
他看得出来,当时仍是小童的他,将来一定是个人物,同时也是一个发狠起来连梦想都赶尽杀绝的人。
他看得准。
他看对了。
可是他不知道:狄飞惊居然会为了那一天晚上的事,竟然流了泪、伤了情,甚至于完全无视于他打从身边和心里一切冷冷的警告:
他不会忘记。
忘记那一夜很难。
忘记她更难。
——忘了她还不如忘掉他自己。
只有狄飞惊才知道自己有多寂寞,有多需要:
他不止要热烈拥抱,而且还要永远拥有。
可是,能吗?
总是事与愿违。
也许,他不能要求什么,甚至也不能要求这世间的情,难一可以做到的,就只有让她欠他的情了。
后悔,他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悔。
——尤其经过那一个遇雪更清、经霜更艳,他唯一属于他自己的日子里,却终于拥有一个属于她和他的晚上。
他已无求。
无怨。
他甘心抵命。
——为她冒尽风和雪,为她历尽悲和伤。
为她苦等三千九百六十六年,无尤无怒——一如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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