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住得是医用帐篷,里面的病患一直叫唤喊疼,她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虽然噪音少了一点,但她好不容易睡着,耳边一直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她迷迷糊糊的想,怎么下起雨来了,这要是雨大一点,会给救援的人增添许多困扰和工作,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人们就少了几分被救的可能。
她刚想起身看看外面的雨下得有多大,结果被嘎吱嘎吱晃荡的行军床摇醒。
她懵了一瞬间,很快意识到这是余震,耳边的滴水声在她清醒后消失,看起来雨停了。
雨一停,她就不想动,实在是她太累了,一动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跟着酸痛,实在不愿意动弹,结果程溯铭直接把她抱了出去。
外面一群人都在黑夜昏暗的灯光中吓得不轻,她却缩在程溯铭温暖的怀抱中睡得个昏天暗地。
程溯铭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等余震一过,他抱着她进到帐篷里,也不管外面的病患如何哀嚎,他紧紧抱着她,两人挤在狭窄的行军床上,相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是在一阵尖锐的哨音中吵醒。
帐篷区的晚上有士兵值班,如果遇到地震,值班的士兵回吹响口哨,让大家起来避难,如果没有余震,吹口哨就是集合救援。
“都起来!余震来了!”
几道中气十足的士兵声音,在帐篷各处响起。
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感受到地面帐篷都在抖动,大家都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精疲力竭的往外头跑。
普通人还好,迈着脚就直接跑出去了,那些病患跑不动,还得家属搀扶着,背着、抱着跑出去。
一群人跑出去不到半分钟,余震停了,大家又得往帐篷里挪。
有人被折腾得不轻,抱怨道:“这该死的余震到底要来多少次,我实在是受够了!再来我不跑了,我宁愿被压死,也不愿意来回跑,把自己给累死!”
这话遭到不少人的认可,经历了长达两年的天灾,还有如此大的地震,大部分人早已身心疲倦,心理多多少少出了问题。
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处于随波逐流,躺平摆烂的心态。
反正天灾不会停,生存环境会越来越恶劣,活在这世上也是生不如死,要是余震再来,他们不跑死在余震之中,那也算是提前解脱。
司南听到那些人议论的话,搓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望着帐篷外面值班的战士进行换班交接,食堂帐篷前开始起锅做饭,四处是人们走动说话的热闹景象,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想跑了。”
程溯铭站在她身边,听到她说的话,长长的剑眉微微拧起,紧紧盯着司南的眼睛问:“阿南,你告诉我,你晚上有没有听到滴水声?”
“听见了。”司南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地面,“奇怪,我明明听到下雨声,怎么外面的地面一点都没被打湿,难道是我听错了?”
程溯铭目光沉了下来,深呼吸几次,接着问:“阿南,你这两天在废墟搬石头,看到那些被埋在废墟下挖出来的尸体,你有什么感觉?”
司南想了想:“觉得挺可悲,又替他们庆幸,人间本就是炼狱。天灾之前,大部分人为了一点微薄的薪资养活家中父母儿女,在这人间受尽苦难,苦苦挣扎,如今死了,我倒觉得是一种解脱。”
她说完这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问程溯铭:“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阿南。”程溯铭眼睛微红,“你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司南:
她怎么不知道她病了?
“抑郁症患者严重之时,会听见滴水声。你之前一直有抑郁症的症状,对未来没有任何期望,无时无刻都有不好的想法。尽管你竭力掩饰,努力生活,努力找到开心的事情让自己快乐起来,可一旦有事情刺激你,你就会变得焦躁不安,自责内疚,出现幻听幻觉的现象。”
司南沉默不语。
小时后的成长经历,加上后来被渣男背叛,造成她心理上的极大伤害,她一直有抑郁症。
在遇见程溯铭之前,她的确每天都有不好的想法,每天都想死,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但在跟程溯铭结婚以后,有他的陪伴,她每天想着囤货种菜,如何在未来的天灾之中存活下去,已经很久没有不好的想法了。
按照程溯铭的说法,她忽然出现幻听,应该是抑郁症严加重,但她自己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因为看见那些断手断脚,躯体被砸成两截的尸体们出现了应激反应,又或者,迟迟没救出盛幼青一家人,她心理焦躁不安,这才出现幻听?
程溯铭伸手牵住她的手,神色温柔道:“抑郁症严重也没关系,你按时吃药,积极运动,乐观生活,我一会一直陪着你,让你感受到世间温暖,你的病迟早会好。”
他手掌带着的温度,似乎从两人接触得皮肤传到了心里,司南望着程溯铭认真的面庞,感受到心间传来的阵阵暖流,清丽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行啊,都听你的,你是医生,一定会治好我的心病。”
她空间囤了各种各样的药物,程溯铭给她说了几种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她拿出来一一吃了,程溯铭这才满意的拿着铁饭盒去打饭菜。
两人吃饭的时候,余震又来了,这次余震动静有点大,摆放在桌子上的稀粥硬是被余震晃得撒了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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