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们不用时刻担心自己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布雷司低声说道,唇边尚有未完全敛去的笑意。
“可惜人心永远不会像太阳那样不偏不倚。”
“那你还希望凤凰社获胜?”
“我只想他死。”
布雷司目不转睛地盯着德拉科,他的声线自始至终都平稳、利落、无可挑剔——唯独听不出情绪。
“最可怕的政治斗争不是你的敌人手握至高权柄,而是手握至高权柄的敌人还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德拉科轻巧地揭过上一段话,“在黑魔王上一次失败之后,斯莱特林的纯血理念已经一文不值了——如果黑魔王的胜利是斯莱特林错误的胜利,那么凤凰社的胜利就是斯莱特林的溃败——我们需要一个更合时宜的理念,团结夹缝中的斯莱特林。”
“这就是你要说的?”布雷司微微眯起了眼睛,像他以前见到格兰芬多或者一大团脏东西那样,上扬的眼尾令他看上去有些刻薄,“新理念?”
但他脸色没维持一秒钟就垮了下来,两条浓黑的眉毛耷拉着,也不知道刚刚那表情是做给谁看,他故意尖着嗓子,拿腔拿调地说:“当然啦,我们中就数你最聪明啦——”
卧房边的风铃忽然丁零当啷地响起,他立刻警觉起来:“——有人来了。”
布雷司立刻跳下床,他靸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拉开门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德拉科目送他虚掩着门跑了出去。
风铃停止了响动,外面飘来的说话声被他准确地捕捉到了:“布雷司——外面——出事了——”
德拉科认得这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是那位混血种马尔科姆·巴多克。
“你要不先缓缓……”
“摄魂怪——巡逻的摄魂怪被人偷袭——”巴多克像是突然被自己口水呛到了,猛地停顿了一下,“——你房里还有人?“
“德拉科在。“布雷司说。
紧接着是一声门锁合拢的啪哒声落下,外间的大门关上了。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德拉科指尖捏着一页书,淡黄的纸张衬着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起,仿佛扭曲缠绕的蛇。
偷袭摄魂怪?格兰芬多是鲁莽又不是愚蠢,愚蠢的格兰芬多早就在这所学校里呆不下去了。对于摄魂怪这种黑暗生物的折损,连食死徒都是乐见其成的,将机会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行动上,韦斯莱家的那位小丫头昏头了吗?
他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哈利·波特逃学之后,他女友金妮·韦斯莱就接过了格兰芬多学院领袖的位置,在他看来,这位韦斯莱做的远比那位救世主出色,卡罗兄妹至今没能抓到学校中与他们对抗的暗中势力,她领导的“邓布利多军”功不可没。
所以一定有更深层的动机驱使她对摄魂怪下手,但在霍格沃茨中难道还有超过保存他们自己更重要的事?为了对抗黑魔王,凤凰社应当很清楚这群“邓布利多军”的价值,不会让他们轻举妄动。
价值……
德拉科忽然将书本一合,从床上坐起,然而一阵眩晕袭了上来,他眼前蒙上了一片漆黑,像是有人把灯关了,头顶的黑暗罩了下来。
但他仍摸索着解开了睡衣的纽扣,等视野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衣柜边上,还从那堆饰品中找到了三年前弃置不用隐形徽章,别在了自己身上。
明亮的炉火照耀着乱糟糟的公共休息室,克拉布和高尔在一摊凌乱的空酒瓶中打着酣,还有几位熬夜的斯莱特林挤在壁炉前睡着了,一只猫头鹰倒吊在天花板的锁链上,睁开一只疑惑的眼睛看向通往外界的石廊。
休息室的石门旋开了,夜间寒冷的空气钻进通道,吹动了他湿漉漉的头发。德拉科慢腾腾地踏上台阶,往三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
城堡依然低伏在天穹垂下的黑暗中。
但是校长室还亮着灯,德拉科见到斯内普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巫师袍,面色阴沉地盯着他。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德拉科唇边勾起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还记得我是你教授真叫我感到惊讶,”斯内普耳语般的调子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马尔福先生看不上我这间狭小简陋的办公室呢……”
“那您要关我禁闭吗?”德拉科笑问道。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又是来找邓布利多的?你们这对相见恨晚的师生现在是不是需要我给你们腾个地方方便你们继续讨论炼金术的灵魂原料问题?”
“我是来找邓布利多教授讨个说法的。”德拉科微笑着转向弧形墙壁中央那幅最大的肖像画,“老魔杖,您不解释一下吗,教授?”
斯内普眼神一变,黑洞洞的目光扫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十个指尖对在一起,犀利的蓝眼睛透过半圆形的镜片望下来,“你都知道了?”
“刚巧我们家在德国有一些关系,”德拉科偏了偏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说道,“不过也没什么,信任这样宝贵的东西,您怎么可能将之交托给一个立场不明的食死徒?”
“我没有不信任你——”
“我只配在合适的时间获知合适的情报,这就是您所谓的信任?”德拉科脸上笑容缓缓褪去,那双灰色的眸子像是隔了一层潋滟的水波,叫人看不真切,“那我可真荣幸,就是不知道您会挑选一个怎样合适的时机告诉我……哦,考虑到您连黑魔王的魂器原材料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都隐去了,老魔杖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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