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她这样。
他所有的强硬在她面前都将瓦解,他不顾隐剑还在倾身将她抱住,叹息,“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他将目光看向隐剑,真诚道:“隐剑,你待我忠心耿耿,而我……”
“少爷,”隐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当你说你会信任隐剑如同信任自己时,隐剑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将追随你,誓死追随。”
蓝千宸沉默了片刻,半响后他说:“谢谢你,隐剑。”
隐剑怔了怔。
他在没有遇到蓝清儿和星术之前,曾经遇到过许许多多的江湖人,也曾遇到过许许多多的权贵商人,但是没有一个男人能让他敬服,唯有蓝千宸,做到了。
蓝千宸虽然不够内敛沉稳,但却自信骄傲狂妄睿智,他有睥睨天下般的帝王气势,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宠儿尊贵无比,他是这样尊贵骄傲的人,却能真心实意的向隐剑道谢,仅这一份风度心胸便让万千人遥不可及,让隐剑心甘情愿敬服。
隐剑笑了笑,同样真诚的接受了他的道谢,然后微微躬身,离开。
他同她并肩走出房间,并肩站在长廊上。
磅礴大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淅淅沥沥,如丝线一般斜斜的投到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泛起了点点水波。
他们迎风而立,衣袍蹁跹飞扬。
“清儿,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她微微仰首凝视她的眼,眉目如画里带着清淡浅迤的温凉,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信任,她启唇,“对于蓝千宸来说,鞑虏和安锦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蓝千宸会赢,会赢得漂亮。”
“清儿相信我会赢?”
“无比相信。”她的话掷地有声,眼睛里是那样义无反顾的坚定和信任。
他微微敛眉同她对视,双眼坚定决绝,一字一句如珠落青石带着坚不可摧誓不罢休的狠戾和残忍,“清儿,不论是谁欠了我们将军府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她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愕然,片刻后却是别过眼看着漆黑坠雨的夜空温凉道:“战争真的很残忍,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或是无辜的百姓都避免不了烽火的荼毒。有时候我在想,将军府虽然守护了南域一百多年的安稳,可守护这样安稳的同时到底又造下了多少杀戮?”
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黯淡,“当一双干干净净的手造下第一次杀戮时,那双手的主人便永远都无法赎罪了,不论他所造成的杀戮是一个人还是无数人,杀戮了便是杀戮了,不能诡辩,无法赎罪。”
“阿释,如果有一天这乱世天下被某一个人或某一个国家所统一,那么这样的新国家的建立虽然是堆砌在层层白骨上,但是用短暂的烽火洗礼去换无止境的各国征战荼毒,不是很值得么?”
“不是每件事情都如你想的这般黑白分明,黑暗和光明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就如对和错并不是无时无刻都能分得清楚。那些人欠了老头子的命,我会讨回来,我欠别人的命,终有一天也会遭报应的。”他的手指触碰她苍白的脸,“天下大统,减少杀戮没有征战从此百姓安居乐业,清儿,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她摇首,“以后的事情没有人能知道如何发展,我希望你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阻碍你的思想,不要受任何人的束缚,永远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是人而不是神。”他轻轻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悲伤的戏谑,“是人都会自私,神才会救赎世人,普渡众生。”
她长睫微动,静静的望着斜斜落下的小雨到最后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蓝色薄子递给她,“这本薄子上面记录的东西很多,有蓝府一年的收入和支出,也有蓝府私底下开的客栈酒楼当铺和药铺之类的生意,不过这些行商在国法上都是你和我所拥有的,也就是说这所有的财富都是你和我的。”
她接过簿子的手顿了顿,目光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暗了下来,“这些生意多数,都是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做起来的,只是老头子一直忙于朝事并不常打理这些事情,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老头子以前的朋友和不问朝事的老部下在管理。我十四岁时,老头子和他的朋友部下们就将这些生意慢慢交到我的手中,后来我多开了几家客栈和酒楼以及药铺,去年老头子便将所有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了我打理,并且将这些生意的拥有者都改成了我和你的名字,这些生意遍布南域各国,数临阳的生意最多,其中有一半的主人是你。”
她的脸色一刹那惨白如纸,她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阿释……”声音是无法说出的悲伤和痛苦,她仿佛压抑着自己不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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