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恬把那只手牵进手心,感觉到祁蒲之因此应激得身躯轻颤。
仿佛那手沾染过污秽,已经不配被呵护到温软里。
江恬鼻尖一酸,也落下泪来。她心疼难耐,把她拥入怀中。
在那份灼热的温度里,祁蒲之发着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江恬,我梦到,我真的把他杀了”
女人的嗓音微哑,带着刚哭过的哽咽。
分明是受害者,却因为那一瞬难以自控的情绪宣泄,心里便如此难安。
而那些恶人可曾有过一瞬愧疚?
江恬把她抱得很紧,抚着她的长发,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把你的手从他脖子上拿下来时”
“根本只是轻轻一带。”
她手上只是会让张奕些许难受,而完全不致命的力度。
本就只是想让他闭嘴,不是想亲自让他死。
是他在被下了致死量药物的误解下,一惊一乍,喘得跟下一秒要断气了一般。
而当时人生头一次作出出格举动的祁蒲之,本就被某种道德感搅得内心难安,又因噩梦般的记忆在脑海浮绕,陡然收到这种反馈,便朦胧间自觉她是想杀人、她正在杀人。
她平生最讨厌那些作恶者。而那一刻,她在杀人的自觉中颠覆了自我认知——原来她似乎也是这类人。
那她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坠入作恶的深渊?这番自我审问在她心灵深处翻覆。
使她觉得配不上江恬,于是当时急切地想推开她。
“所以不是你生了杀人的恶意,那是张奕反馈之下的错觉。”江恬一字一句地认真告诉她。
“而且,或许是我道德感不够强我认为即使姐姐当时真的想杀他,也只是人情有可原的本能罢了。”
试问,一个自小和母亲相依的人,曾眼见备受磋磨的母亲自杀多日才被发现的惨状。
而后被告知,这纠缠她半生的痛苦,是一个人为满足某种变态的观赏趣味而精心准备的恶作剧。
换谁都是难以承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对待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什么道德感。
“我并不是对他心软,我仍希望他得到悲惨结局。”祁蒲之默然片刻,才轻声说,“我只是”
“我只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揪紧了江恬的衣服,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你只是怕一旦突破第一道防线,就惯性作恶。”
江恬顿了顿,“还怕我因此厌恶你,离开你”
随着她说的话,祁蒲之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到后面揪她衣服的手用力得发抖,像是难以承受。
“姐姐,我从来就没有预设过你是世俗意义上完美的人。”江恬将她揪衣服的手握住,轻揉着给她放松,“我很盲目。”
她眼眸幽深地盯着祁蒲之:“就算你要下地狱,也请带着我一起”
祁蒲之心头震颤,抬眸一言不发地和她对视。江恬的眼神像有什么在飘摇翻覆,在那里,所有情绪都为祁蒲之而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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