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声音苍老,却依旧有力:“放进来罢。”
管家关好门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侯爷正落笔下字,他已经老了,两鬓斑白,可双目依旧亮得惊人,头也不抬道:“就放在那罢,人老了,早已提不动这剑了。”
无人回答他,却听铿锵一声,有人在一瞬间将御赐的宝剑抽了出来。
侯爷的笔尖一顿,接着猛地抬起头,恰见那下人装扮的少年手腕翻转,靠着巧力将剑锋朝上一掷,几息过后,房梁处传来一声闷哼,那剑重新落回他手,已是沾了血迹。
陆渊食指轻擦过带着血的剑刃,有尸体坠落在他脚边,死状可怖,而他只是缓缓勾出一个笑容,沉郁双眸下隐藏着肃杀的凌厉:“侯爷真是说笑了。”
第17章对着别人笑
侯爷看了眼垂落的尸体,又看向他。
年过半百的将军双目如火炬,这样的目光曾从无数死尸上碾过,平日里谁见了都发怵,然而他面前的这个下人打扮的少年却挺直脊背不躲不避。
那带着血的宝剑寒光直直照着他如玉的面容,照出他眼里刻骨的恨意。
陆渊徐徐抬脚,踩在了那已死了的探子身上:“若是提不动剑,可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只一味避让,待避无可避之时,便成了下一个陆家。到头来,护江山,护社稷,却连自己的家人都守不住。”
陆渊轻轻笑了起来,骤然眯起的眼眸透着锋利的光:“侯爷,您选什么呢?”
侯爷叹了口气,慢慢放下笔:“你还是来了。”
这个孩子身上的煞意竟然比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还要重,或许答应他复仇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一开始只是搜查到陆家还有活下来的一个孩子,所以他竭尽所能保下了他,希望佳月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这个孩子沉默,孤僻,甚至是有些阴冷,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小女儿留下来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孩子的成长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恐怖。这个孩子不仅驯服了他留下来的那支暗探,精兵,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陆家藏留下来的暗卫,甚至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发展了自己的势力。
难以置信,侯爷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待他去问陆渊时,那个孩子只是擦拭着长剑上干涸的血迹,落下一句平淡无奇的话:“陆家死了多少人,皇家就该有多少人陪葬。”
那么小一个孩子,就这样跌跌撞撞一个人咬着仇恨长大了。
陆渊似笑非笑眯起眼眸,温声说着:“您不会觉得,只要不让我想着复仇,我就会像千千万万个孩童那般无忧无虑过完一生吧?”
“怎么可能呢,我的外祖父,”他往前走了两步,暗红色的血印妖如怪物,“我始终记得陆家的血染红街道的那一日,记得残肢断臂层层相叠的那一幕。”
陆渊窥见了侯爷眼里的动摇:“我的母亲,那么温婉柔和的一个人,平生第一次做出格的事情,竟然是抢侍卫的剑自戕。”
“侯爷,从那一刻起,我便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提及自己的小女儿,侯爷略显痛苦的闭起双眼,陆家出事的那一天,他不是没想过去救人,可永嘉候府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他背后同样是几百口人,是他的儿子儿媳们。
一开始是犹豫错过了解救人的时机,到后来,就是权力一度被削,比不得从前的风光。世人只知候府势力之大,却不见陛下对他们的提防,探子已经肆无忌惮到了这种地步。
“我知道,”候爷再度睁开眼,眼里满是郑重,“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于私来讲,我是你的外祖父,是佳月的父亲,我理应,也会护好你。”候爷上前,接过陆渊手里的长剑,“于公,我是一家之主,是大梁的将士,是朝廷的忠臣。”
侯爷语气郑重,那是纵横沙场,随着皇帝一齐打江山的老臣才有的眼神:“除非皇帝发难,否则,忠字,永远横在我头前,更横在我永嘉候府面前。”
他叹了口气,整个人像突然老了下去:“我是忠是反都不过一条命,但我不能叫我的子孙后代同我一齐被唾骂。”
陆渊知晓侯爷做这个决策的艰难,他点点头,没有多说。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侯爷:“南边起势都已被镇压,但天灾人祸一日不解决,这动乱就一日不会停。”
侯爷一目十行,眉头狠狠皱起:“荣太尉在想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还要从中抽成。地动之后疫病是最难控的,更是需要银钱的咬紧关头,他们应对的方法就是私自挪用赈款,锁城门火烧病患?”
荣太尉,陆渊勾出一个冷笑:“太尉久居高位,好日子过惯人也变傲气了,那点小灾轮不到他头上,自然不会有别的感觉。”
侯爷叹了口气,如今朝廷被皇帝搅的一团污浊,都只惦记着夺权内斗的事,没一个有百姓父母官的样子。
唯范太尉一如既往清廉,但自从陆家倒台之后荣太尉便大权当道,他一人也难做什么。
乱世要来了啊。
一老一少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密信迎火烧毁,沉思的侯爷忽得问道:“你额间伤口怎么回事?”
陆渊神色一滞,竟不知该如何说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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