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鸣一凛,视线下意识想躲,稳了稳阵脚,没有动。
她想,如果他不但记住了她,还发现了衣服上的油点,她这时躲,不正显示了自己肇事逃逸的心虚吗?况且,他在台上,她在台下,台上不就是给人看得吗,要躲,也不该她躲。
然而,穆旻天也没有躲。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看到她,原来,她叫萧鸣。萧萧班马鸣,这应该是个男生的名字。
穆旻天的好眼力是刻意练出来的,今天他练习的对象便是萧鸣。
第一次,他看着一张新面孔远远拖着箱子走近,洋溢着文工团久违的校园青春气息,偏偏他手里的篮球无意间滚落到了她的脚下,于是看着她在贺东阳的招呼下将篮球扔了回来。半场一个返攻,再转身,她已经走进了16号楼。
第二次,他以为后面拍他的人是熟识,转身刚要搭话,没想到竟是她点头似捣蒜的道歉。他看见了她手里的剧本,猜到了她的身份,怕招来贺东阳的聒噪,点点头迅速隐没。
第三次,也就是现在,他在台上,毫无保留,无处躲藏,看着她直勾勾地望过来。他有点迷惑,文工团里不缺好演员,舞蹈演员,歌唱演员,话剧演员,这些经验老道的演员,最大的特点是——目光流转,竟是戏。
然而台下这个,她明明是个搞录音的,怎么也会有双职业演员的眼睛,会说话,有神,有思想,有灵魂。
如果艺术如此相通,他想,她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录音师。
这样彼此都没有闪躲的注视,最终止汇于赵兆“啪啪”拍了两声巴掌:“好!这场戏就到这,下一场,演员就位。”
下一场是转场戏,穆旻天和贺东阳都没有戏份,还没下台坐定,贺东阳就兴奋地拉穆旻天的衣服:“我说的吧,师傅!她就是咱们队新招的录音师,你在食堂和我说的,我后来想起来了,就是在篮球场帮咱们捡球那个!”
穆旻天抿了抿嘴,没接话。
中场休息时,萧鸣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穆旻天,几次侧头看过去,他正和一群男演员在门口抽烟,她找不准机会,也不敢造次,怕在这人际关系复杂的文工团,她一个新来的,冒冒失失不计后果,给彼此都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又或许,穆旻天所说的“没事”包括已经染在了他衣服上的油点子,他是真的不在意。如果她这时去了,反倒让他觉得刻意了。
于是直到排练结束,萧鸣的脚底像是灌了铅,都没有挪动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萧鸣:斯诺同志,请问您到底知不知道您背后有个该死的油点子?
穆旻天:你猜~
第3章
第一天的排练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
一周来,那是结束最早的一次。
这一周,为了赶方案,萧鸣基本过着美国时间。
每天中午起床,开始预习当天的排练场次做草案,排演结束后,挑灯夜战,属于她自己的工作时间才真正开始。
这样的生活作息萧鸣并不陌生。晚上夜深人静,思绪灵感活跃,是搞声音创作的最佳时间。经常是工作结束,天已大亮,直接拉起窗帘闷头睡一觉,到中午起床再吃饭。
在大学里交作业、接私活、帮导师干活,萧鸣都是这么过来的,因为见光少,运动少,作息不规律,萧鸣比一般女孩子都白,瘦,小。
她也曾在裴欢的鼓动下,在离学校不远的健身房办过卡,期望借助外力与自己不良的生活作息作斗争,但每每手头活一多,交稿时间一紧,几周或者最多一个月的努力立马被打回原形。
“差不多得了!改来改去永远不满意,哪里是个头!”
知道萧鸣对待专业自我要求太高,裴欢总这样劝她。
“艺术创作永远没有尽头。”萧鸣头都没抬。
凭借大学期间没有尽头的艺术创作带来的可观的报酬,萧鸣凑齐了自己中意的声音制作设备,搭建了一个顶尖的小型音频工作站,此刻已经占据了她不到四十平米单身公寓的一半。
明天是交稿的最后期限,萧鸣的声音设计方案已基本完成,在做最后的微调。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屏幕上的音轨,有点走神。
萧鸣虽然看人不准,但情商不低,教过她的老师用过最多的评价都是:悟性高。
通过这一周来在排练场里的观察,萧鸣悟到了几件挺有意思的事。
比如,马国华在整个话剧队都不怎么招人待见。他自己大概也知道,前后只来露过两次脸,每次待一会就走。
比如,话剧团的女演员有一个是一个,不爱扎堆抱团,倒是男演员们休息时间总聚在一起,站在排练场的门口抽烟、扯闲篇,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比如,贺东阳是穆旻天的死党跟班,长了张娃娃脸,声音脆嘣嘣的,开口闭口总管穆旻天叫“师傅”,恨不能他那个“师傅”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端茶倒水,点烟递火,体贴备至。刘易是穆旻天的师哥,瘦高个,细长脸,穿着举止像个儒雅的教书先生。林海澄、严轩和孙佩京都是十二、三岁入团的娃娃学员,或许是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林海澄和严轩乍一看还有点像,都是浓眉大眼国字脸。
比如,包括赵兆在内,话剧团的中心似乎永远都是穆旻天,一帮人以他为首,每次来回来去呼啦啦站起来八、九个,行动一致听指挥的样子,看上去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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