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拖地的顾彦棠头也没抬就答应着:“半夜的时候会有一点。”
“你说这样会不会感冒啊?春天的流感特别多……”,温殊想着尽量要把这个驱逐人的过程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一点,尽量有人情味一点。
小孩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那你家有多余的被子吗?”
“没有啊。”温殊想这样他就该知难而退了吧。
“那你——”,顾彦棠正好拖地拖到温殊的脚下,所以温殊正好抬起脚,没想到顾彦棠的头也一下凑了过来,因为离得太近,温殊本能地躲闪,一下子重心都不稳眼看就要倒下去。
顾彦棠见状立刻伸出右手,有力地搂住了他的腰,貌似开玩笑般的口吻说了句:“是想让我和你一起睡吗?”
温殊被他搂着腰,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距离又离得这样近,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味撩得他瞬间懵了,脑子死机愣了好几秒,才一把推开了他,“你给我滚回宿舍睡!”
顾彦棠见状立马扔下拖把,手足无措地讨好的认错道:“温殊,你生气了吗?”
因为此时真的生了气,所以就连口中的“温殊”两个字都成为让他更生气的理由。
自己明明就比他大那么多,但是顾彦棠刚开始不熟的时候,称呼他为温检察官,熟一点之后也都是直呼名讳,从来没叫过一声哥。
见温殊依然冷着脸,顾彦棠也不知怎么办,高高大大一个人,杵在那里傻呆呆地急得直挠头。
其实温殊并没有真心想赶他走,至少今晚没有。
他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开口问道:“你在学校宿舍睡不好吗?为什么一到周末就跑过来了?”
顾彦棠靠在他身边坐下,见他有点不自然的摆动肩颈,就自告奋勇地说要帮他按摩。
于是就一边帮他按肩,一边解释道:“我们宿舍四个人,本地人就有三个,一到周末就回家了,我一个人感觉宿舍挺孤单的。我很喜欢你这里。”
t城的人骨子里都有点恋家的情节,往好了说叫安土重迁,往不好了说叫不思进取。所以本地人都不愿意考外地的大学,相信了顾彦棠说的话,如果照这样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殊没有想到自己这空荡荡的房子,也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寻求家的温暖的地方。
其实,小孩儿挺可怜的。
在这样的心理支配下,温殊星期四下班后,逛了下超市又不知不觉给顾彦棠买了一套睡衣,还有次卧的被子。买回来就往床上一堆,等他周末来,自己收拾。
晚上睡觉前,看到顾彦棠发来的一些傻问题,比如法学院课堂上一些比较奇怪的案例分析。
他甚至会发一些哲学的问题。比如经典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又是谁”这样的问题,动不动就把自己绕晕的那种。
温殊对此的评价是:还在青春期吧,所以对自己,对世界还有那么多的疑问。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疑问,所以眼睛还是清澈的。
而自己就不是了,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还一腔热血,当然这热血主要还是来自于老检察官温胜利数十年如一日的红色革命教育。
温殊记得小学时看得第一本小说就是写江姐和小萝卜头的《红岩》。
长大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按照父亲画好的蓝图一步步走,读完研究生之后就成了一名检察官。
虽然也认真做事,克己奉公,甚至拿了两次区里的先进工作者,可是温殊却始终找不到温胜利身上那种——对于检察官工作发自内心的,有如使命感般的热情。
在刑侦岗位上工作时,每天都是接触的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和案件,那些人都是人们口中的所谓“坏人”。
有些人犯罪是被迫,比如被丈夫长年家暴忍无可忍的妇女,被迫杀了一直虐待自己的丈夫,温殊都可以理解。
可有些人的犯罪却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好像他天生是为犯罪而生的,于是把这样的人称为“反社会型人格”。
有些案件会奇葩到让你怀疑现实世界到底还有没有逻辑可言。
做过一年的反贪工作,更是让他大开眼界。一个小小的区里的区长,家里可能有好几套别墅,而这些人的小孩大部分都会移民海外。
而且有的时候明明线索明显得很,可是查着查着就是不让查下去了。
数不清的灰色地带,代表各方利益的势力错综复杂盘结在一起。
温殊经常有这样一种想法,整个社会仿佛都被一张无形的网控制着。
每到查案查到关键时候,你很清楚它就在暗地里和你叫着劲,可是明面上你却根本找不到它在哪里。
那段时间温殊经常做噩梦。每当想不通的时候,就会想起刚入职那天,宣誓的誓词,“维护公平正义,维护法制统一”,可是公平正义真的存在着吗?
后来温殊和温胜利有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温殊对他说了他有想辞掉检察官的工作,去做律师的想法。温胜利却劝他继续干下去,让他坚持自己的理想和信仰。
温殊想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和信念,一直以来,也只不过是想完成父亲的期望而已。
温胜利那天说的话让他印象很深刻。
他说:“每个学法律的人心里总归有个关于公平正义的梦想。我确定我办的每一个案件都是对的,我所做的事情绝大部分是有意义的,所以虽然我的工资与那些贪官非法所得相比,确实很低,但是仍能带给我很强的职业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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