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凉雨大,便合上了门窗,外面的侍者下人早就支撑不住都打起了瞌睡。
宋怡临从僻静角落里寻着了路,溜进了灵堂。
文然低垂着头、眼神涣散、佝偻着背脊,整个人都颓唐不堪。
他跪在大理寺门前时,心中有怒有怨有愤懑有不平有委屈,他本性温文,却在那一刻无比刚毅坚决。
在文府被禁足、关在祠堂里一月,文然抄经书、写讼状,将冲动全按下,磨得自己心里生疼,而到现在,跪在自己父亲的灵位前,他想不通,为何人命如此轻贱、王法亦可操弄、连自己的家人都还要他忍气吞声!
倘若文氏一族有任何不忠不臣之举、犯了什么罪违了哪条法,被拿下狱、庭审判罪、甚至满门抄斩,若是有理有据,天道昭彰,他文然即便委屈心哀亦能平静接受。可如今无妄之灾、私刑凌辱,他要如何忍?他饱学古今,难道为他爹说一句公道话的地方都没有吗?莫说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就连一个含糊其辞的罪名都没有!
他有无尽的怨恨却不知如何发泄,他哭不出来,他不知所措。
宋怡临站在文然身后,他不想打扰文然祭奠文远长,更不想惊吓到他,但他又不忍见文然这般戚哀悲怆,仿佛文然浑身的热血一夜间都被抽空了,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安静得可怕。
宋怡临故意发出轻缓的脚步声,让文然听见,文然浑身一颤,似乎一下子惊醒过来,可他已经太累太痛了,他不在乎是谁来了,他不想理会,直到宋怡临跪到他的身边,给文远长磕了个头,文然才缓缓抬眼。
“吃点东西吧。”宋怡临将怀里的点心捧到文然面前。
文然慢慢抬起头看向宋怡临,双眸毫无神采、面如死灰,竟连一丝惊讶都给不了了。
“对不起。”
文然静静看了看宋怡临,又复垂下头去。
“对不起,我离开时,伯父还好好的。我若知道……”
若知道,宋怡临也做不了什么。
文然心里清楚,这些事情与宋怡临没有半分关系,可他无法与宋怡临平静说话,他不知道他能怨怪谁,所以他怨怪所有人,他不想一开口说话就伤了宋怡临。
宋怡临捧着点心一直不肯放下双手,脸上牵着僵硬勉强的一丝丝笑,心里清楚这分毫不能宽慰到文然。
宋怡临最终还是放弃了,只能陪文然跪着。
跪着跪着,便要天亮了。
文然一动不动,眼角察觉到窗户外透进来的一丝晨光,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你走吧,不然要被人发现了。”
“我不走,我陪着你。”文然不再说话,他不信宋怡临真的不走,文府即便不是国公府了,但文家依然有官身、依然是世家大族,宋怡临若被发现,不死也要打残了腿。
可宋怡临竟真的就不走了。
当人来时,宋怡临蹿身上粱,真的准备在文府安家了。
文然来不及大惊,下人们已经纷纷走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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