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的旧时同窗从京远道而来,路过卞城来探望我,你可还记得?”
“记得,是秦公子。”
文然点了点头:“秦棠,秦枫岚,在大理寺任职,居少卿之位,他此次南下,为的便是徐州的案子。”
宋怡临气息一滞,仍未开口说话。
“他来时并未多说,不过言语中提及,徐州案虽以江湖仇杀结了案,但凶手始终没有找到,这么大的案子朝廷颇为看中,便让秦枫岚亲自跑这一趟。”
宋怡临轻声道:“秦公子年纪轻轻便能居这大理寺少卿之高位,想来是才华横溢、能力出众,必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秦棠武功不俗、心思深沉,论家世他秦家也是京中大族;论学识他与文然同在太学,虽风头不及文然,却也是科科甲等、颇具才名;论武功恐怕朝中百千文武众臣少有人可比肩。宋怡临认为朝廷派秦棠奔赴徐州查案,查的决不只是傅家的案子,恐怕曹昇之死和贪墨案才是关键所在,而所看重秦棠的并不仅是他的身世、才学和武功,更是秦棠鲜为人知的江湖关系。
若不是因为惊风剑邵仲扬的关系,秦棠不可能入卞城的第一夜就寻到了无忘斋。魏楚越也不会轻易将人留宿在无忘斋,甚至随他探园子,还亲自见了秦棠。
宋怡临心里的这些事情文然都不清楚。他只晓得了徐州之事的原委,便也不能猜到秦棠真正的来意,而越发担心了。
宋怡临语气轻缓,不紧不慢,不像是对秦棠诚心的夸赞,而更像是敷衍的坦度,令文然不由得蹙眉。
“我与秦枫岚同窗十年,对他的脾气还有些了解,是个执着且较真的人……”
宋怡临目不转睛地盯着文然,眼神里似乎不大高兴。秦棠可不就是这么个狗脾气嘛,否则怎么会寻文然寻了两年还寻到了卞城来?连文氏的人都早已放弃了打探文然的消息,居然秦棠还在追问当年文远长的案子。
哎……宋怡临轻轻一叹,他虽然很烦秦棠,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文然真正的朋友,倘若当年秦棠在京中,他必不会袖手旁观,恐怕也不会让宋怡临轻易将文然拐走,从此音讯全无,当真与京中、与文氏断了联系。宋怡临应当为文然感到高兴、甚至感激秦棠的。
“宋哥……是不是不喜他?”文然极为细腻,即便宋怡临什么都没说,不过一个眼神,他便能察觉出来。
宋怡临不对文然说话,又是一声轻叹:“我没有不喜他,只是听你说你与他有十年同窗的情谊,听你亲密称他秦枫岚,我就吃醋、妒忌。抱歉,是我太小气。”
文然听言,愣了愣,旋即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指轻轻刮过宋怡临的鼻梁,笑说:“我与你说正经事呢。”
“嗯,说正经的,以你对他的了解,先不提徐州的案子是皇命,即便不是,秦少卿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糊弄过去?”
文然直摇头:“绝对不会。”
“既然不会,那便无需担心了,我没有杀傅家的人,无忘斋也从未有夺人一家性命的任务,秦棠要抽丝剥茧、追查到底,既会晓得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需要害怕大理寺来查。”
“清者自清,我懂,我只是……”
文然只是忍不住忧虑,傅家并非没有活口,傅丞云被宋怡临藏在绣山是否真能安全?如果宋怡临真的信任秦棠何不向他将一切言明,将傅丞云托付给秦棠、交给官府照顾?
宋怡临轻轻揉着文然的发,说:“我知道你在想为何不向秦少卿和盘托出?甚至帮他查清徐州案情?也会想为何要将傅家的小子留在这里由老六看顾?”
“嗯。”文然自幽暗出望过来,宋怡临瞧着略有些无奈,他无法对文然说出敷衍的话,只能把人搂在怀里,柔声细雨地老实回答文然的疑问。
“查案的事情无需我们操心,魏少应该不日便会抵达徐州。”
“魏少?亲自去?”
文然来到卞城两年,魏楚越仿佛从未离开过无忘斋,怡然自得地做着乐师,夜夜笙歌。宋怡临曾也提到过,魏楚越极少离开无忘斋,除非事情非比寻常,否则都会交代给无忘斋里的其他人。
徐州之案牵扯到了朝廷,又有另一股势力滥杀无辜,确实不是小事,但交给宋怡临不是更方便?为何魏楚越会亲自去?莫不是因宋怡临受了点伤,就能准他安心养伤了?
“魏少似乎与秦少卿是旧识。”宋怡临明显感觉怀中的人僵了僵,但他没有停顿下来给文然追问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至于傅家的小子留在绣山有老六照顾最为稳妥。一来那些杀手没这么容易找到绣山来;二来老六看着浑浑噩噩,实际上武功了得,绝不是那些三流杀手可以轻易敌得过的;三来无忘斋是乐坊,不是孤儿院,带着他去反而惹人注目;四来既然牵连出了朝廷的案子,交给朝廷便有不妥,此时交由秦少卿照顾又耽误他查案。”
“嗯,你这么说确实有理,也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了。”文然点头。
“夜深了,安心睡吧。”宋怡临故意凑到文然耳畔,冲他呼了口热气,搔在文然脸侧挠在他心里,“这些事情都藏在心里,莫对旁人再提,就算秦少卿追问也不可说。若到必要时,魏少自会处理。”
“魏少……”
“关于他的事情还是别问了,我不能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