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这些日子里除了上朝和必须与臣子们议事的时候,其他时候都守在糜芜跟前,就连批折子也总在小书房里,不过白天还好,除了他还有许多宫人,总能照应到,可夜里他们两个都不喜欢留人伺候,往往只是夫妻两个在房中,这会子要操心的事就多得多了。
耳边忽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糜芜翻了个身,原本是斯斯文文地侧躺着,瞬间变成了半边脸朝下伏在枕头上,两只脚不知不觉地,便从被子底下伸了出去。
崔恕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过来依旧侧躺着,又探身把被子给她盖好掖住,这才重新在她身边躺下,无奈地轻叹一声。她的睡相,可真称不上好。
他是个自律的性子,从前没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的睡相就像是精心测量过的一般,夜里睡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早起醒来时依旧是那样,可糜芜每每是睡下的时候一个样子,睡着之后一个样子,早起醒来的时候又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从前没有孩子的时候,崔恕即便在睡梦中也总是下意识的迁就她的睡相,她要横着,他便也横着,她要趴着,他就也趴着,她忽然把腿压着他,他就默默受着——唯一不好的是每次被她压住的时候,他总会梦见正走路时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腿,动弹不得。
从前没有孩子的时候,随便她想怎么躺着都行,如今肚子已经这么高了,崔恕心想,万一她睡觉时不留神压住了,可就麻烦了。
这件事他没好去问太医,只是私下里向宫中伺候过太妃们生产的嬷嬷们打听过,嬷嬷们都说的确是不能压到肚子,又说从前后妃们有孕的时候,身边都会放几个宫人彻夜守着,被子没盖好,睡姿不对什么的,立时就能看见,顺手就弄好了。
嬷嬷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总是有点吞吞吐吐的,崔恕便知道,那些人很是诧异他与糜芜至今还不曾分房睡的事。宫中的规矩,妃嫔有孕后便不安排侍寝,即便皇帝去探望,也极少留宿,更不用说像他们这样一直在一处,连个近身服侍的宫人都不留的了。
崔恕正漫无目的地想着,身边的糜芜又是一阵翻腾,忽地踢开了被子,向床里拱了拱,最后贴着床壁停住了。
虽然宫中处处都烧着炉子,寝间暖和的很,然而到底已经是深冬的天气,崔恕不能不担心她着凉。
他探身过去,轻手轻脚地把人挪过来,想了想又把胳膊伸出去给她枕了,让她侧躺在自己怀里,又小心翼翼地抱住,把被子抖开些,平平展展地盖住了。
虽然抱着她睡也有些担心碰到肚子,不过,总比让她一个人翻来翻去好些。
大约是他身上热,不多时糜芜就开始蹬被子,闭着眼睛把他的胳膊甩掉,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走开!”
崔恕一阵发闷,这可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他只得轻轻地拍着她,哄着她,一边安抚一边还得忙着盖被子,折腾了老半天怀中的人总算安安稳稳地不出声了,崔恕渐渐也觉得困倦上来,闭了眼睛虚虚地约束着她,很快也睡着了。
等早晨醒来时,不多不少,恰好是卯初,比平时却晚了点,崔恕小心翼翼地在她散开的长发上吻了一下,正要起身时,糜芜也醒了,微微睁开眼,带着几分惺忪睡意问道:“这就要上朝去了?”
“时辰差不多了。”崔恕正想从她身上拿开的手便没有动,轻声道,“你不用管,睡吧。”
糜芜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己,唇边慢慢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悠悠说道:“我怎么记得,夜里咱们是分开睡的?
怎么一大早起来,你倒抱着我?”
“你还不知道你那个睡相?又是蹬被子又是乱翻,我怕你冻着压着,只好抱着你。”崔恕坐起身来,一边探手去取衣服,一边说道。
糜芜的笑越发意味深长起来,转过脸来睨着他,水眸中带着调侃,下巴微微一点:“真的?”
崔恕这时候才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分明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怕她睡不好,她分明觉得他是趁她睡着了在偷偷占便宜。
原本并没有什么歪念头,如今被她这么一问,心里那点子邪火反而直往上窜,说起来,他也真是素了太久了。
崔恕随手又把衣服掷回去,飞快地钻回被子里搂住她,两只手便不安分起来:“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你那个睡相你也知道,我大半夜都没敢合眼,只忙着给你盖被子。”
这两只手,处处都奔着不该去的地方,哪里冤枉了他?糜芜笑着扯开,反问道:“你这幅样子,也叫冤枉了你?”
“那是自然。”崔恕躲开她又把手放上去,四处游走着,脸上却是一本正经,“昨夜你先蹬了被子,又趴在枕头上脸朝下,你也知道这时候肚子不能压,我没办法,只好抱着你不让你动,胳膊到这会子还被你压得有些麻,我可是正人君子,丝毫没有邪念,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倒打一耙。”
“好了好了,是我错怪了你,”糜芜被他弄得有些痒痒,吃吃地笑了起来,忙着去扯他的手,“你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那种行不行?赶紧走吧,别误了上朝。”
“走?不能够。”崔恕搂紧她,薄唇移到她耳边轻轻咬着,道,“既然已经枉担了虚名,不把这名声坐实了,我岂不是吃亏?”
他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腰,让她背朝着自己侧了身,一只手顺势便去扯衣带,糜芜按住了,笑道:“别闹了,真要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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