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糜芜笑笑地看着她,“我按礼数敬着太太,太太好好管着明苑姐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顾梦初又气又怒,又无话可说,只得拽着苏明苑出了门,忍不住训斥道:“这些天家里乱成这样,你还不让人省心!那话是敢乱说的吗?你还不如那个小妖精明白事体!”
苏明苑最扎心的,便是处处不如糜芜这件事,此时见一向最疼她的顾梦初也这么说,顿时炸了,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挣脱她,哭着说道:“你们都向着她,凭什么!我有什么不如她的!”
顾梦初伸手拉她,苏明苑一把推开,飞快地跑了。
她越跑越快,一径跑回房里,扑在床上大哭起来,哭了半天也不见顾梦初来劝,想想还是不甘心,抹着眼泪出去看动静,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顾梦初在外面吩咐王嬷嬷:“看好明苑,决不能让她胡乱说话。”
苏明苑差点不曾炸了,都是那个野种!从她一来,她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既然所有人都合着伙帮她欺负自己,好,那她就给自己找个公道!
晌午跟前,江绍从山中赶回来时,先去顾梦初那里请过安,跟着就往糜芜屋里走,到门口紫苏拦住了她,道:“大爷稍候,小姐正跟老姨太太说话,等奴婢去回禀一声。”
江绍站住脚,心中一阵感慨。她越来越像大家子的小姐了,这样的气派,这样的做派,谁能想到她不久之前还是个乡下丫头?他点点头,站在门口等着,
屋子里,刘氏压低了声音,向糜芜说道:“……找到了给苏家收生的产婆,她说,苏明苑那个挂名的娘在生产的时候就死了,一尸两命。”
所以,苏明苑的身份根本就是顾梦初给她编造的,难怪顾梦初对她那般好。她轻声道:“哥哥那边,要么就不查了?”
“不查了。”刘氏叹口气,“不管怎么说,绍儿都是我孙子。”
这样也是最好。糜芜点头道:“祖母,改天跟太太透个气,以后这个家,就是你做主吧。”
刘氏摇摇头,道:“算了,这些日子姓顾的消停了不少,我也不是非要如何,现在这样就挺好,何必为难绍儿。”
“也好。”糜芜道,“若是太太消停,您就不用理会,她要是不安分,您就出头弹压弹压。”
刘氏想了想,又道:“你如今要进宫了,十六年前的事还要查吗?前天我已经打发了人去找周雄老家找他媳妇去了,若是你不想查的话,我就把人叫回来。”
“查呀,”糜芜微微一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拾翠的声音:“小姐,大爷回来了。”
“请他进来吧。”糜芜忙起身开门,笑着向刘氏说道,“我让她们顺便把午饭取来吧,今儿我陪您一起吃饭。”
“行,把绍儿的份例一并取过来吧。”刘氏笑道,“咱们三个一起。”
少顷,江绍快步走近,道:“祖母跟妹妹说什么呢?”
他这些日子也跟着糜芜改了口,一直管刘氏叫祖母,刘氏心里熨帖,越发不想再追究他的身世,随口应付道:“在说隔壁的事。”
隔壁,自然是指二房。糜芜笑着凑趣道:“正是刚开始说了一点,祖母,隔壁有什么新鲜事?”
“你们那位婶娘,一千两银子把女儿卖给了一个贩香料的糟老头子做填房。”刘氏撇撇嘴,“江家现在,真是一天不如一天,连这种亲事都能做了。”
江明心吗?想起那个安静温和的少女,糜芜一阵惋惜,跟着就听江绍惊讶地问道:“谁?明秀?”
“那是她亲生的,她怎么舍得?”刘氏鄙夷地说道,“是明心。真是眼皮子浅,也不想想,把明心配了这种男人,江明秀将来说亲时,谁愿意跟这种人做连襟!就算是庶女,也不能这么作践,为了一千两银子,连旧家的体面都不要了!”
江绍略一沉吟,道:“我去劝劝叔父。”
他提步欲走,丫鬟们恰好提着食盒进门,刘氏叫住他正要说话,就见顾梦初房里的丫头急急忙忙走过来说:“大爷,小姐,宫里派人来给小姐送衣服,太太身上不好,让大爷带着小姐去迎接内使。”
糜芜还没开口,唇边就已经有了笑意。衣服?皇帝怎么会想起来的送她衣服?也不知是什么衣服。
江绍眸光一暗,低声道:“妹妹走吧。”
“好,”糜芜笑着向刘氏说道,“祖母先吃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她跟在江绍身后向外走,问道:“之前几次接旨我都没去,是有什么规矩?”
江绍心中难过,却又不敢细想,只道:“妹妹在山上,可还顺利?陛下待你,还好吗?”
“挺好的,”糜芜笑着说道,“也不知他送的是什么衣服。”
竟然用一个他字,何等亲昵。江绍压低声道:“那就好,妹妹辛苦了。”
“求仁得仁,谈不上辛苦。”糜芜笑道,“我看之前哥哥接旨时都要换衣服,这次不用换吗?”
“从前有品级,需要穿礼服,”江绍道,“如今我们都是白身,只要衣帽整齐,摆设香案就好……”
两刻钟后,江绍抱着衣箱,跟在糜芜身后往回走,低声道:“陛下待你很好,如此,我也放心了。”
糜芜嫣然一笑。皇帝送来的是一整套茜红色骑装,配了红羊皮小靴,正是女儿家喜欢的样式。送这些东西,大约是因为前天夜里,皇帝说过要给她制一双便于骑马的靴子,这样看来,皇帝待她,还真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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