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玉绳应着,像是宽慰。
到家以后,玉绳兄长尚在洗刷,看到搴舟的惨状,险些昏倒。他抱着搴舟嚎哭,嘴角渐渐出血:“难道让搴舟平白受辱?我要去见左冯翊大人。”便星夜出发。
江玉绳并没有阻拦,也开始收拾东西,帮搴舟换了衣服,哄她喝下安神的药,随后背着她走上入省的直道。
他要将搴舟献给凌辱她的人。
路过莱国旧址,江玉绳看到其中有一些乞丐,正以断壁残垣为蔽身所,度过夜晚。他想了想,把搴舟的发饰拔给他们,得到许多声感谢。
“我无发簪,只好散着头发回来,人以为我又经历一次凌辱,都不敢与我言语。”搴舟对息再说。
他们站在莱国旧址前交谈。
“在直道上等了几天几夜,没等来那位贵子,却有人驾驶了疯马拉的车,不掳掠我,掳掠了江玉绳……咦,大人不听下去了?”
“我已知后事。”息再与她金银,转身要走。
搴舟忙趋步去追:“不过是些庶民事,大人感兴趣吗?”
“有人感兴趣,”息再放慢脚步,“是掠夺江玉绳的人。那人酗酒,与一名新晋的朝官比赛驰逐,从一县跑到另一县,正遇上你们。天色暗,他将江玉绳看做女子,掠夺回去,醒了酒,便发怒,折磨后投入狱中,如今江玉绳已经死了。”
搴舟愣了一下,掉起眼泪。
“愉快吗。”
“愉快,”搴舟抿着嘴笑,又想起应该招待息再,便问他是否要来家里喝红枣茶,“由于我生产不久,兄长,哦,夫君每日都会煮红枣茶给我喝。我看大人气色不好,想必操劳。”
息再称忙。
搴舟犹豫着,还在跟随,似乎有事要问。
“大人,黄金归还,”她腼腆地转到息再身前,“我见大人广识,想必身居高位,我厚颜,今日初见,便要请求大人一件事。”
息再没有接黄金,颔首示意她说。
“那日救我的囚犯,大概是个人物,虽是人物,我们身在巷陌,也不可能再遇。如果大人获知了他的名字,哪日出行左冯翊,便托人转告,我……”
“鞠青来,”息再将黄金推回她手,“燕王国的游侠,因为数次阻止燕王家奴欺负乡邻,被视为逆反,获罪下狱,如今也已身死。”
搴舟抱着黄金站住。
息再问:“愉快吗?”
搴舟回神,有些沮丧:“大人说的什么话呢,我如何愉快得起来?”
一声冷笑让她心惊。
她抬头,息再在冬风里,紫貂裘与长发分向吹拂,露出绝美风仪的笑脸。
“在你看来,世事是坏是好?”
搴舟费力地思考:“这种事,需大人这般人,才能得出答案。”息再没听完,就踏着新月离开。
今夜休息,明日启程,马上就要到省中了,留给息再撰写人物志的时间不算多,他要优先补全江玉绳的部分。回到公馆,息再便推掉县令布置的晚宴,写到后半夜,方才步入园中。
水月荡漾。有人在等他。
“你醒了。”息再说。
各人有各人的生,需要息再这般人来记录。写完了江玉绳,还有他自己,写完了他自己,还有晏待时。
“对你的往事,我却一无所知,”息再自嘲,“不过我需要你,请你帮我。”
晏待时久在樊笼,已经忘了身心俱开阔时看月,月也不过是一个孤掌的大小。他仰着头,眼神像个少年:“你说。”
两人说到天明。(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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