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的事务繁忙,如同连绵不绝的细雨,一点一滴地渗入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而妻女的病情,更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尤其是丧母的悲痛,像是一把无形的剑,深深地刺入我的心头,让我时刻感到痛楚。
我半生顺遂,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地方,都能够在母亲的庇护下安然度过。就连卷入夺嫡之中,也能全身而退。我虽然子嗣艰难,在母亲的高压下如今也是儿女双全。
我本以为我会继续幸福下去,可是母亲的离世却给了我致命的一击。看着病弱的妻女,繁忙的公务,我突然觉得好累。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日休沐,我在贾敏的院子里同女儿玩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妻子贾敏苍白的脸上,是那样的惹人怜爱。
可是她突然发起了高热,惊厥之中,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那一刻,我的心也随之颤抖。我慌乱地请来了扬州城中大半的大夫,他们的脸色凝重,让我不寒而栗。
为了不让后院的姬妾影响到贾敏,我下令锁了后院的门,只留几个丫鬟细心照料。那一夜,我贾敏的床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直到天明时分,听到帐内传来的微弱呼唤声,我才松了一口气。
贾敏醒了,她看着我,眼中满是依赖和信任。那一刻,我对她的怜惜达到了顶点。
就在我因为贾敏的醒来而感谢苍天的时候,小妾梅氏抱着幼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时我才知道,人在绝望到了极致的时候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她紧紧抱着幼子,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是深不可见的深渊。
我刚要训斥她,就发现了幼子的不对。看着幼子耷拉着的四肢,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的儿子死了,死在我命令下人紧闭后院大门的夜晚。
梅氏对着我咧嘴一笑,血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儿子的脸上。
她说儿子昨晚一直喊难受,喊爹爹救命,可是她出不了院门,她的院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她的丫鬟拼死爬上墙头,结果却被我安排的人锁在柴房。
她笑着问我,既然不喜欢儿子,不在乎儿子,为什么还要让他出生?
看着梅氏怀中的幼子,听着梅氏诛心的话,我只觉得心头一疼,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我像是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梦境中醒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紧紧握住我手的冰凉。我费力地转过头,看到形销骨立的贾敏,她憔悴不堪,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的儿子,那个我曾经以为会给我带来无尽欢乐和骄傲的生命,就这样在我眼前消逝了。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梅氏的话语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深深地刺入我的心脏。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般击打着我的灵魂。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贾敏见我醒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被深深的忧虑所替代。她轻声说道:“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你可知我们母女这七天是怎么过的?”
我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我只能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她的话。贾敏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挽回。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为了我们的女儿和未来。”
“梅氏……玉儿……”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吐出了四个字。
听到我的声音,贾敏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哀伤。她紧紧抱住我,轻声说道:“青玉已经入土为安了,我在城外的庙里给他点了长明灯。梅姨娘……她病了,病的很重,不过你放心,我让府医贴身伺候着呢。”
“在你昏迷不醒的这七天,衙门里一直都是林忠在负责,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林郎,母亲没了,青玉走了,我们母女就只有你了。”
贾敏温热的泪水落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心如同被滚油烫过一般。我紧紧回抱住她,她说她们母女就只有我了,我又何尝不是呢?
经过这一遭,我同贾敏的感情更深了,她不止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救赎。所以当暗卫告诉我,贾敏在偷偷变卖嫁妆接济荣国府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荣国府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经过我旁击侧引的询问,贾敏红着眼睛告诉我。荣国府因为参与到了夺嫡之中,为了保住国公府,她的父亲,我的岳父选择了自戕谢罪。
国公府的爵位最后落在了大舅兄贾赦贾恩侯的手中。大舅兄这个人骄奢淫逸、好逸恶劳,国公府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为了国公府日常的开销,岳母已经开始变卖自己的嫁妆了。贾敏作为国公府的小姐,国公夫人唯一的嫡女,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听了贾敏的哭诉,我沉默了许久。最后我还是决定帮一把国公府,不仅是因为国公府是贾敏的娘家,而是我想给我的女儿寻一个靠山。
我把我这些年积累的财富交给了贾敏,让她负责林家赚钱的铺子。银钱,林家不缺,林家缺的是人。贾家十二房,做我女儿的依靠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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