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狐兰不服气地轻哼道:“前两日我不敢多待,你倒是一定要我留着,非等她开门催人不可,那时你怎就不想着替她省省力气。”
米狐哲答道:“我那是要摸清她的枢术能撑多久,咱们也好有个底,对将来也有好处。”
米狐兰轻笑一声,无奈叹道:“哥,你眼光用得着如此长远么。她现在是在帮我们,我们全指望她了,你安心听她安排便是。至于将来,将来还要怎样?这次若能活着出去,你便欠了她两命了,难道还能与她为敌么?”
米狐哲默然片刻,摇头道:“为不为敌,不是我一人说了便算。她若没有别的心思,又怎会偷了你的狐香。”
米狐兰满不在乎地笑道:“幸好她偷了,咱们才能同阿汀联络上啊。不然她的自在法再神,没有雪毛替她跑腿也是白搭。”
米狐哲冷冷一哼,闷声道:“如今咱们的底是被她摸清了,她的底却仍是深不可测。我至今仍是想不通,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连方定楚也能瞒过。”
米狐兰得意地挑挑眉道:“隔着大老远拿水写字,这么稀奇古怪的法子,别人如何想得到。”
米狐哲摇头道:“你想不到,是因为不知自在法神妙,方定楚堂堂二品天枢,又岂有想不到之理?地牢塔楼虽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实际距离大约也就二十来丈,正在她枢力施展范围之内,方定楚岂会不防?咱们关进来前里里外外所有衣物都被换过,还每晚都换房间,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咱们在哪儿。自在法虽有察物之能,可毕竟只是靠摸,最多能知道哪些房里有人,究竟谁是谁,理应无从分辨。她却每晚都能知道咱们在哪儿,不知是用的什么法子,居然是方定楚也不知道的。”
米狐兰懒洋洋地挥挥手道:“你管她用什么法子呢,反正对咱们是好事。还是想想米狐尝这头究竟怎么样吧。”
米狐哲轻叹一声,笑道:“我们困在这儿,能想什么,只能任她安排罢了。不过我大致能猜个七八分。”
米狐兰立时凑过去问道:“怎样?”
米狐哲说道:“阿汀那里虽然兵力不占优,可已筹划布置了多年,一旦动手便是雷霆之势,若是裴初也能如秋往事所言出兵相助,那么就算加上顾雁迟的兵马,王庭这边恐怕也要吃紧。”
米狐兰沉吟着点点头道:“王庭毕竟实力雄厚,兵力比我们胜出数倍。我们原本是想偷袭,如今他们既然有了防备,吃紧或许是吃紧,可恐怕也足以相持。”
“不错,足以相持。”米狐哲微微笑道,“可若正在相持之时,米狐尝忽然暴毙宫中呢?”
米狐兰一怔,旋即神色一凛,低声道:“你说往事会下手杀他?”
“不错,她亲自来这儿,为的就是这个。”米狐哲点头,“原本我还担心她见不到米狐尝便没机会动手,可如今看来,她既然有本事找到我们,想必也有本事找到米狐尝。那么除非米狐尝永远躲得她远远的,否则一旦踏进她枢力所及之处,便等于是砧板上的肉。”
米狐兰兴奋地低呼一声道:“米狐尝肯定会来审我们啊,我们岂不是已经赢定!”
“没赢十成,也已赢了八九,我们安心等她消息便是。”米狐哲双眉一敛,神情忽地沉肃,“只是她若当真有此能耐,便未免太可怕了。”
秋往事舒坦地伸个懒腰,睁开眼,见天已大亮,阳光洒得一室温热。方定楚并不在屋内,只是门上横绕着几道碧落丝线,试着一推,果然如推在一堵墙上,丝毫不能撼动。她知道方定楚走得不远,当下回桌边坐下,凝神静气,周围的世界顿时鲜明起来,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声响皆历历在耳,层次分明,虽细碎驳杂,却一一可辨。
她很快在脚底二三丈处捕捉到方定楚的声音,只听她说道:“杨兄不必多虑。裴初插手固然是意料之外,可据探子回报,他不过出了几千骑兵,以米狐尝的兵力,尽可抵敌得住,绝不会影响大局,更不会威胁到不孤城。”
秋往事听得裴初已依言出兵,心下一喜,又听另一人的声音说道:“若是坚守不出固然没什么威胁,只是如此一来,原定轻兵北上,直抄米狐哲老窝的计划便不能用了。”这人虽在说话,浑身气脉却虚无缥缈,竟摸不清在何处,显然正是休息同息法的杨和。他微微一顿,又道,“方入照,如今情势有变,你还完完整整地留着秋往事,未免太不稳妥。”
方定楚沉默片刻,答道:“她还有后手,我看暂时未宜轻动。何况伤了她,惹急了五弟也是麻烦。王爷那里还未有回音,我看不宜操之过急。反正有我看着,谅她折腾不出什么,再看两日无妨。”
杨和轻笑一声,说道:“方入照仍称李烬之为五弟,看来仍念旧情。我来之前顾大人和棹雪说过,秋往事此人天赋过人,更兼机敏应变,防不胜防,嘱咐我若有机会,最好上来就废掉她,才可保无虞。方入照若不忍下手,不妨就由我代劳。”
秋往事撇撇嘴,暗骂一声,尚未听方定楚回话,忽听一个侍卫匆匆自楼底跑上来,以怪腔怪调的风语说道:“方大人,你们那儿有人过来找你,送了这封信来。”
方定楚应了一声,撕开信封。秋往事明显地察觉她气息一顿,只听她匆匆说道:“我有些事,先告辞。”紧跟着便听她急促的脚步跟着侍卫往楼下行去。
秋往事听得她要出楼,立刻跳起来往窗边奔去,岂知才跨出一步,忽觉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忙撑着墙壁勉强站定,眼前已是一阵发花。试着调息几次,果觉体内发空,颇有心跳气促之象。她吓了一跳,才知最近连日来大范围施用枢力,损耗竟有如此之大,先前整日里不是躺便是坐还无多大感觉,这才稍微一动,立刻便见影响。她心下暗凛,情知身在敌境,后头还有的是要花气力的地方,不敢勉强造次,当下也顾不得再管方定楚,急忙回床上躺下,枢力尽收,蒙头睡去。
方定楚收回碧落丝,将秋往事留给杨和看守,匆匆赶到底楼,一眼看见门外来回踱着的正是王落的贴身侍卫罗翔,还未及开口呼唤,忽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只见一大队铁甲兵士气势汹汹地奔来,足有二三百之数,“呼啦啦”地将塔楼围个水泄不通,齐刷刷地弯弓搭箭,不由分说地对准了她。
方定楚吃了一惊,愕然停步,尚未反应过来,罗翔已冲上前,高举手中的信函大叫道:“王妃书信在此。误会,是误会!”
忽听一人高声喝了一句,众兵士后退一步,双臂半沉,箭头向下移,虚指地面。只见索狐连满面怒气地排众而出,狠狠瞪着方定楚,厉声道:“方定楚,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方定楚也已大致猜到来龙去脉,暗叹一声,上前道:“索狐大人,我也才收到信,还不知前因后果。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六弟的行为定是出于误会,绝非容府的意思。”
“误会?!”索狐连怒气不减,脸涨得通红,“容府一面同咱们结盟,一面居然不声不响地让王宿领兵杀过来,上来就挑了我四个牧庭,杀伤上千人,还放火烧了我最肥的图尔多草场!好啊,风人无信,果然不假,这回算是着了你们的道!”
方定楚心下一沉,连罗翔也吃了一惊,他奉命送信来时王宿才刚刚擅自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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