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脚下躺着的人,不停地求你,可你呢!你依旧没有停手!”
“我没有!我没有杀他!”祁云初难以置信地看着脚边的一具尸体,殷红的血迹流淌在他脚底,抓着虞星野衣袖的手在颤抖,不住地摇头,“师兄,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他呢,他是我临渊的子民啊。”
虞星野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拽回被祁云初抓在手里的袖子,脸上写满怀疑,低声道:“你心有怨。”
祁云初低头望着空荡荡的手心,沉默许久,他抬眸对上虞星野的眸子,深吸一口气,粲然一笑:“师兄不信我。”
“我亲眼所见。”虞星野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稍稍侧过身,抬眸望向别处。
祁云初也不反驳,破罐子破摔,眉毛一横:“就算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他们以下犯上,竟敢火烧君主,犯的全是死罪!朕杀他也是对他莫大的恩赐!他就算是死了也该对着朕三呼一声万岁!”
“我辛辛苦苦保护他们,他们呢?忘恩负义,死不足惜!”祁云初赤红着双眼,声嘶力竭地吼道,手中的白螭发泄似的往那具僵硬的尸体上再次刺去。
“啪!”
满腔怒火被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打散一两分。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虞星野指着祁云初鼻子骂道,“你这还是堂堂天子该说的话吗?”
“我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我他娘的是妖怪!是差点要被烧死的妖怪!”祁云初脑一片空白,眼前景物逐渐模糊,所有怒火齐齐涌向一处,噼里啪啦地炸了出来。
“师弟。”虞星野与祁云初对视良久,见他眼尾挂着的泪珠倔强地不肯落下。他心疼地唤了一声,主动牵起祁云初的手,“跟我走吧。你让我监督的密道已经挖好了,大家都有救了。”
祁云初肩膀剧烈抖动着,一串晶莹顺势落下。身上竖起来的尖刺被这温柔的话语给哄得瞬间收了起来。他低头不语,默默跟着虞星野往前走。
不再是灵虚观,而是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墙上爬满了白色的花朵,不知趣的蜜蜂不留恋花丛,反而环绕在祁云初身边,久久不肯离去。
祁云初静坐在石桌边,肩头盛满了日光,可眉宇间的万里愁云未见丝毫消散。
虞星野把怀里挑好的山楂悉数放在桌上,捻起一颗红彤彤的山楂放进祁云初手里,笑了笑:“这些都是国师私藏的,被我给偷来了。你要吃糖葫芦吗?我给你做去。”
祁云初盯着掌心里躺着的山楂,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点点头:“好。”
“那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做。等做完之后我们就去密道,百姓们应该走得差不多了。”虞星野拿起一边的竹篮,把山楂全部装好之后,抬脚走入后院厨房。
凄惨的女声隐隐飘入院中,唤回了祁云初游离在外的神智,隐约中带着熟悉。
祁云初猛地起身,循声往外走去,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警惕地拔出白螭,慢慢踱步上前。然而还没待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见一个身影径直撞上白螭的刀锋,雪白的刀子直接穿透这人胸膛。
是一个天狼国的士兵!
祁云初一脚踹开眼前人,环顾四周,瞳孔骤缩,竟全是天狼国的士兵!他借着拐角处墙壁的遮掩,拼命地往城门方向跑去。
城门是被撞开了吗?佳古莱反悔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通报?
“救命!救命啊!”一位妇人躺在血泊中,肚子上被划开一条老长的口子,肠子裹着血水跟流脓般肆意烫着,将地上的石板轮廓描摹得清清楚楚。
而妇人身边正站着一位天狼国士兵,眼里闪烁着嗜血的疯狂,手中的长刀正准备再次落下。
“滚开!”祁云初怒喝一声,奋力抛出白螭,劲疾的刀风掀起一地沙石,刀锋直直刺入那士兵胸口。
妇人怔愣片刻,随即放声大哭起来。有害怕、痛苦,可独独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祁云初想安慰她,可是街道上陡然间涌起大批天狼国士兵,他只能放弃,握紧到刀柄冲入人群中去,手中没有片刻得闲。
白螭在人群中兴奋地舔舐着,把所有的呼喊声给捏得粉碎。湿热的液体溅了祁云初一身,雪白的衣衫被血水染得彻底,连着银丝都变了颜色。泛红的眼尾里夹杂着异样的欢愉。
祁云初眨了眨眼,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动了动酸涩的胳膊,踉踉跄跄地往城门方向继续走去。
“祁云初!”一句响彻云霄的声音搅得祁云初脑海昏沉,里面裹挟着的雷霆之怒更是让他茫然无措。
祁云初转过头,目光几经搜寻之后,总算是看见了长街尽头站着的虞星野。
虞星野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只可惜这双眼睛里没有印象中熟悉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三九天里凝结而成的霜刃,冻得人心又疼又冷。
“师……师兄?”祁云初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竟是疼得厉害,仿佛被刀子割过一般,生涩暗哑。
“糖葫芦做好了?”祁云初目光落在虞星野手上那串还在滴着糖浆的糖葫芦,疑惑道,“还是没做好?”
虞星野脸黑似墨,毫不犹豫地甩开手中的糖葫芦,箭步如飞,二话不说,抬脚狠狠将祁云初踹倒在地,掐住他的脖子,怒道:“你疯了吗!你杀了多少人!你看看你杀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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