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尉实则也为女儿不忿,只想要看看,那位新皇后有何本事立足于宫闱。
再说新皇后这处,只因幼时家贫,即便如今母仪天下,仍不喜奢华。
但她知晓,如若强教宫中女眷节衣缩食,只怕不能服众,致使怨声载道。但萧玉山曾提点过她,当皇后有许多学问,若想要立下威信,必得将事情做到实处。只是事情还得定得巧妙,既不可太过激进,亦不能不痛不痒。
萧玉山自幼长于宫闱之内,耳濡目染,必然通晓其中奥妙。可叶含璋来自民间,纵使饱读诗书,有理家之才,但哪懂得这些关门过节?
萧玉山只想着索性再做一回好人,便又往深处提点一番,只道奉行节俭与孝道必不会错,但必得谨记掌握好一个“度”。
皇后不好当之处,由此事情便可见得一二。
叶含璋思前想后,却无稳妥办法,不敢贸然行事。一日,某无宠妃嫔前来问安,穿戴之物甚是华贵,一件外披大袖衫,竟逶在地上二尺有余。叶含璋灵光忽现,终归有了计策。至此以后,除却祭礼庆典,宫中女眷衣群皆不可长至脚下。
皇后有言,纵使生在太平盛世里,也须居安思危。裁短衣裙乃一桩小事,纵使有人颇有微词,但也因无伤利益而罢休。
此事虽小,但也着实有效,但凡懂些眼色的,都已晓得新皇后奉行节俭,一时之间,宫中攀比富贵之风骤减。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不愿这火星子溅到自己身上。
再者,新皇后以身作则,每七日去往太后宫中侍奉一次,奉茶布菜,事必躬亲。
未过多久,新皇后贤德之名远播,不仅得了宫中人心,连民心亦一并收服。如此风头,竟大有将章惠妃比下去之意。
见得盟友得力,最为欢喜之人,莫过于萧玉山,连道叶含璋一点即通,是个可塑之才。虽说计谋是他所想,但能将事情落到实处、办得妥帖,足见得这位姑娘有几分悟性与才能。
盟友如此得力,当真不负他一番苦心。
后宫立了皇后,皇后颇得人心,朝堂上也终归安宁。原先冷眼相看之人,不仅没看到笑话,更是惊讶于寒门小户之女,竟能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好名声也一并得了去。
新皇后才入宫两个月,又逢年关,大小事宜渐趋繁杂,若是常人定已手忙脚乱。叶含璋却是不然,一应事宜手到擒来,若有不明之处,便与太后虚心讨教。凭着她每七日必躬亲侍奉之举,自是深得太后抬爱,凡事暗自指点。
如此一来,日子流水似的快,转眼之间便到了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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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啊
第38章
三十八、除夕与元宵(上)
除夕之夜,合宫夜宴,玉盘盛珍馐,管弦奏仙乐,舞姬招红袖,好一番繁华锦绣,太平盛世。
本朝尤奉孝道,宫宴之上,皇帝须先为太后布菜;再者,还讲究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为民间表率,故而开席伊始,帝后须得互敬美酒一杯。
萧玉山自幼便觉得,如此行事好似台上唱戏,实在没趣。而如今,他登基称帝,亦不能免此例。
要晓得,即便是铁打的皇帝,也经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圣人曾有言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细细一想,果真大有道理。
萧玉山佳肴未食,酒水倒是饮了个饱,不多时,便已熏熏然。王公公在一旁不着痕迹地蹙了眉头,暗道好生古怪。
咱们陛下自幼爱美酒,年少轻狂时曾与安风大人私下拼酒,可怜安风这练武之人都喝成了关公面,萧玉山仍面不改色。而如今,才饮下数杯薄酒,怎就有醉态了?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萧玉山果真与王公公挥手。王公公忙不迭附耳听令,只听得皇帝低声道:“今日寡人空腹饮酒,已不胜酒力,就先行离席了。你在这处照看太后,宴席散后,亲自送她归去。”
王公公得令,躬身送别圣驾。众人见皇帝先行离席,亦是起身恭送。
萧玉山离了宴席,却未回宫就寝,沿着御渠缓步而行,末了,站定在九曲回廊前:“寡人想独自走走,也好散去酒气,你等不必跟随。”
“只是——”护卫见九曲回廊搭在水上,皇帝此刻又恰逢醉酒,生怕出纰漏,轻易不敢离去。
萧玉山却挥手打断此话,蹙眉道:“寡人何曾醉酒,你等先行退下。”
皇帝之意已决,护卫仆从不敢有违圣命,行礼以后,相继退下。
萧玉山倚在朱漆栏杆旁,且望着宫人渐行渐远,直至宫灯光亮隐没在夜色里,才低声唤道:“人都已走远,你出来吧。”
原来,这回廊曲曲折折,只有星点宫灯高挂在上头,烛影斑驳晦暗,纵使远处藏着大活人,也难教人察觉。
一点昏黄光晕自远处亮起来,犹如明星初升,映着储栖云俊秀容颜。他提着一盏素色四角宫灯走过来,渐行渐近,遥遥地朝着萧玉山展颜一笑。
若非生性风流不羁,单论相貌,储栖云当得“清冷出尘”四字。就比如眼下,他收敛了惯爱玩笑的心性,提灯而来,光影斑驳之间,说不尽的风姿挺秀,恍如画中走出。
萧玉山见此情形,竟心生几许迷离,也朝着他走过去,不由地低声与他问好:“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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