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严一素几度张嘴,最后却只能用哀求的声音对着顾安宁道:“照顾好星河,拜托了。”
顾安宁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严一素,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干练精明的严董,现在的她,就只是一个无能为力又追悔莫及的母亲。
将医疗箱留下后,严一素就带着一众人下了山,顾安宁哄着大黄带领狗狗军团回去,山上终于只剩下她和关星河两人。
关星河好像终于从暴虐的情绪中恢复了冷静,他踩着一地的落叶慢吞吞走过去,然后弯腰捡起那个沾满尘土的苹果,在衣角随手一擦,“咔嚓”一口咬下去。
“唉你干什么!”顾安宁赶紧将那个脏兮兮的苹果从他口中抢下来,又拧着眉头看他手心上的伤口,“先包扎一下。”
脚边的医疗箱此时终于发挥了作用,顾安宁先拿碘酒给伤口仔仔细细消了毒,又用无菌纱布包扎伤口。
这期间关星河一直很乖,他愣愣地盯着地上被咬了一口的红苹果,像是一个精致无害的漂亮人偶。
“今年这个时候太晚了,你喜欢的话我们明年秋天再过来,那时候这个树上会挂满沉甸甸的红苹果,就像是一盏盏亮在秋叶从中的红灯笼。”
“不过那时的山上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安静,村里的孩子都知道秋天最适合往山里钻了,各种好吃的总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有些孩子不会爬树,那可是这群皮猴子最乖巧的时候了,他们会拉着你的袖子,甜腻腻地和你撒娇,哥哥哥哥你最好了,我想要树尖尖上的那个果子。”
“分果子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吵吵闹闹的笑声,村里的野狗有时会跟着他们一起上山,小孩子总是心软,也不管野狗能不能吃,就把啃了一半的果子往远处一抛,乐颠颠和狗子开始玩接飞饼的游戏。”
……
顾安宁平日里的声音清亮,这会儿刻意压低了语调,说话的调子又轻又软,恍惚间关星河仿佛真的看到金灿灿的调皮热闹的秋天。
他一直紧绷的如同一张满弓的身体终于略微松了松。
“我……”关星河终于低低开了口,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转而道,“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顾安宁此时一腔怜爱之情无处倾泻,闻言乖乖转身背对着他。
关星河也转了身,两个人背对背坐在大片大片的枯叶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顾安宁挂肠搜肚地想找一个安全的话题,生怕一个踩雷不小心戳到对方脆弱的神经。
别的暂且不论,只看严董刚刚严阵以待的大架势,关星河现在绝对是个需要仔细呵护的玻璃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碎掉的那种。
正胡思乱想着,玻璃娃娃突然再次开口道:“你能不能把耳朵捂上?”
顾安宁没怎么犹豫,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天是个周五,我参加英语演讲得了第一名,哥哥来接我的时候很高兴,还偷偷许诺给我买家里不允许我吃的那种最甜的冰淇淋作为奖励。”
关星河沙沙的声音飘飘悠悠从指缝间钻进顾安宁的耳朵。
他们靠的实在太近了,捂耳朵根本起不到什么隔音的效果,顾安宁甚至能听到关星河竭力想维持平稳语调却忍不住漏出来的小颤音。
“买好冰淇棱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人从我身后捂住我的嘴,脑袋很晕很迷糊,好像有冰凉又尖锐的刀锋抵在我的后腰处,稍动一下就往肉里戳进三分……冰淇棱掉落在地上,我甚至没能吃上一口。”
这就是那场绑架案的开始,在人来人往热闹又嘈杂的店门口,绑匪明目张胆用匕首和迷药绑走了关家的两个儿子。
等关星河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成了一个粽子,眼睛被黑布条绑着,嘴巴被胶带纸封着,就连耳朵也被塞上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看不见听不见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群恶徒。
他惶惶然被困在一个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的世界里,在心里祈祷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关星海没被一同绑来,祈祷他无所不能的哥哥会从天而降来救他。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了,年仅七岁的小星河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进食了,他只知道自己很饿很渴,渴到那些人在他身上用刀划出伤口也不觉得痛。
刀子划下去的那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顺着皮肤上滴落下去,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
哦,他想喝自己的血。
什么都好,只要能咽下去,什么都好。
关星河曾以为自己会被活生生饿死,这样让人崩溃的饥饿和缺水每多一秒都是煎熬,他甚至希望生命的尽头早一点到来。
太难熬了。
可就在他奄奄一息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死神的那一刻,他眼睛上的黑布、耳朵里塞的纸团,包括嘴上的胶布,突然全部被扯了下来。
一瞬间的亮光刺进久未睁开的眼睛里,生理刺激让他不可控制地泛出两滴眼泪。
“哥哥……”
关星河的声音嗓子口徘徊,多日来滴水未进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只是仰头看着对面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关星海,几乎无意识地在心里大喊:“哥哥,哥哥……”
“……好了严女士,我相信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五千万,你可以挑一个儿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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