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琬知道月袖即便一时看走了眼,总体来说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这其中还有什么事关朝局的重要情报,月袖不会不叫她知晓。既然不说,那便只剩下私事,没必要再让人家把伤口剖开来展示一遍。
尹笙一手叉腰,义愤填膺:“瞧不出来吧?亏得月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这也不怪你,”她话头一转,一巴掌拍在月袖肩膀上,“我也见过她好多次,人看着娇娇弱弱,一点功夫都没有,还总乱吃飞醋,就是个护食护得厉害的小娘子,哪里有半点奸细的样子。”
月袖扯着嘴角挂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并没有接话。她怎么能和尹笙比?听风是个什么地方?她月袖作为天底下掌握秘闻最多的人,手下养着大大小小多少密探,到头来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是别人派来的卧底,还在她身边跟了那么久都没有被她发觉,说出去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若不是真的动了心迷了性,以她的警觉程度万不至于如此。
“那女人奸诈的很!这次若不是咱们前几年帮过的那个裴娘子偷偷帮我打听到了关押月袖的地方,又帮我引开守卫,我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她呢……”
丹朱背叛月袖的事让月袖三两句说完了,尹笙只好捡着自己救出月袖的过程说个不停。
那裴娘子就是郑韦原先的那个妾室裴霜。
郑韦死后,乔琬把她介绍给月袖,本意是想着月袖人脉广,可以帮她找个能安身立命又不受打扰的活计。月袖看她在郑韦那件事上做得相当出色,是个不错的苗子,便提了一嘴,问她想不想来听风做事。裴霜经历了郑府的一切,不想再依附于男人,了解过后当即一口答应。
两年前随手的一个善举,不成想却成了营救月袖的关键。
胡人……陈太师……乔琬隐约抓到了什么关键,却让尹笙一直叨叨叨地想不起来。她努力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结果,只得先放弃,顺着尹笙的话问道:“那裴娘子不会有危险吧?”
“没有没有,人家帮了我,我怎么能坑人家呢?我让人把她送去师父那里了,有师父照看她,出不了岔子。”
乔琬微微点头,又问:“京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尹笙该倒腾的话都倒腾得差不多了,说话的语速平缓了不少,她回忆了片刻答道:“宵禁的时间变长了,街上新添了好多士兵巡逻,好些当官儿的宅子前都有士兵把守,皇城外贴了布告,说是皇后和公主谋反,要抓反贼和党羽来着。”
这些对乔琬来说没什么新鲜的,跟她猜得差不多。她对尹笙几人说了句“辛苦了”,让她们先去休息,临了又叫住月袖。
“你……”乔琬犹豫了一下,安慰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月袖游戏人间这么久,终于找了个人定下心来,谁想这人非但不是良配,还一直别有居心,联合她的手下摆了她一道,让她不仅在感情上遭受重创,连身份地位也被一并剥夺去了。
同时被心爱之人和信任的手下背叛的痛苦,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安抚得了的。乔琬略一沉默,看着月袖的背影轻声道:“大家朋友一场,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月袖回过头,没了油滑不恭的外表伪装,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坚定:“放心,不过是一次暂时的失利罢了,算不得什么。我月袖就算要从听风离开,也得是我主动走,不会是被人赶下台。”
三人先后出门,最后走的栾羽替乔琬把门带上,屋里又只余下乔琬与骆凤心二人。
“你还记不记得阿柴说,当年端王被刺杀之后,追杀他的是一个胡人?”乔琬坐回床边,眼中还留有一丝疑惑。
“你是说那个丹朱跟三哥被杀的案子有关?”骆凤心反问。
“不好说。”乔琬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十六胡有好些个部落,派来京城的探子恐怕也不止一批。月袖以前跟我提过,丹朱在十年前就在眠月楼了。十年前她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总不会是一个人来京城的,当初安排她进眠月楼的人或许就一直潜伏在京城。”
“接着说。”骆凤心道。
“丹朱跟了月袖不是一天两天,既然能同时拉动月袖身边的人一起反对月袖,说明她早有取代月袖掌控听风的打算。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生挑着月袖察觉陈太师有异动,想要给我们通风报信时跳出来拦阻她,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巧合。”
乔琬稍稍停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道:“这让我想到了当年的端王案,一笔糊涂账,让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引起了先帝的猜忌,表面看起来好像是韩王得了益,实际上还有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
“你是说陈家?”骆凤心很快明白了乔琬的意思。
“对。太子并无大过,先帝虽然喜欢韩王,在当时还没有昏头到想要更换储君的程度,如果没有这件事,太子上位本该是顺理成章。”
韩王一派从未停止过对骆瑾和的抹黑攻讦,但真正让先帝态度发生变化的转折点却是这件事。
骆凤心一点就透:“顺理成章就不需要倚仗陈家,陈太后他们自然就分不到后来这么多好处。”
乔琬到这个世界来时这些都已经发生过了,小白只知道粗略的史实,至于其中谁在捣鬼谁在谋划这一切却不甚清楚。当时为了帮助骆瑾和夺取皇位,联合深得先帝宠爱又无儿无女的陈太后是形势所驱,尽管陈家今日做下种种谋逆之举,但在当时对于骆瑾和和乔琬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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