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与其主观意愿完全背道而驰,约摸午夜两点的时候,这几双明亮的眼睛逐渐混浊了,黯淡了,并最终不由自主地慢慢阖上。他们缓缓地瘫软在地上,手中持有的武器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比夜色更为黑暗的影子在虚空中闪现出来,然后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来到玛特的棺前,随即,响起了一个低沉而阴郁的声音——“我来哀悼你,可敬的老人,我并没有料到人类世界还有你这样的勇者。可笑的卡兹拉伐倒在了你的面前,这是他咎由自取。他只是一名信使而已,我并没有拜托他的帮助,沉迷于人类简单语言和所谓音乐性的他,却主动要求迈上战场……”
一只手轻轻扶在棺盖上,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他并非贵族,却被普遍认为是南方大断事官的最佳候选,结果死在了你的面前。你用以杀死他的并非实力,而是你的勇气,可敬的老人啊……”
讲话者身披长长的披风,戴着兜帽,兜帽下只露出一对淡紫色的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瞳仁。瞳仁微微一转,向四周瞥了一眼,继续说道:“或许你听不到我的话,无法接受我的哀悼,但我依旧觉得必须来向你致上诚挚的敬意。”说完这句话,这个人向玛特的棺椁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他直起身来的时候,两个与他用同样方式神秘出现的身影浮动在他面前。一个是身穿发黄的白色亚麻长袍,拄着一根长长的顶端镶有圣三角徽记藤杖的老者。另一个人更加苍老,但目光如电,极其矍铄,身穿长袍样式十分古旧。
穿披风的人抬起头来冷笑着对那第一位老者说道:“在你存活时也无法摆脱我的控制,现在又能用这虚幻缥缈的精神来做什么?”
“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当肉体回归虚无的时候,精神也获得了解脱,生时所追求的一切都显得万分可笑。”身穿亚麻长袍的老者微笑道:“生命是真神授予我们的权杖,放弃权杖的时候如同回归处子……”
穿披风的人声音更加冷漠:“这种话,不用对我说。真神最后的造物是我们,不是你们这些如蝼蚁般的人类。卡尔卡斯,你如同弃妇般的言语并不能体现任何宽宏与气量。”
身穿古旧长袍的老者用非常生涩的托利斯坦语插话道:“他只是顺便来问候一个老朋友而已。真正要见你的是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来到人间的魔族,你并不是第一个,与其和你的前任一样终其余生来忏悔,不如及早回头吧。”
穿披风的人一把扯下头罩:“你!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呵,我早已忘记自己是谁了,往昔的姓名于我已如明日黄花。”
“我知道你是谁了,”穿披风的人恢复了旧有的冷静,“你是来传达我前任荒唐的言辞吗?与我相同,他用数百年的时间混迹于低贱的人类之中,想要摸清楚他们的弱点,但在那期间却感染了名为情感的不治之症,最后被你所感动,从此不知所踪。哼,拉斯帕尔·方塔里亚,他你的行为和你所创造的那可笑职业一样愚蠢。魔域的老朽们还以为他已早湮灭了,想要召唤他的灵魂,将之复活——将那叛徒与我并称,我一直都引以为耻!”
身穿古旧长袍的老者冷笑道:“前辈的忠告,你应该虚心接纳才是,我劝你不要再继续自己卑鄙的行为,造成无辜的杀戮。要是魔域的家伙们秉持自己虚无的信念,他们会尝到我圣剑的后继者,喂食给他们的苦果的。”
在一阵刺耳的冷笑声中,穿披风的人的身影如水波般摇曳,最终融化在黑暗中,他发出的最后的声音说道:“卡兹拉伐的死将对魔域产生极大的冲击,也已经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但我却因此深切体会到,基诺所言确实不假,我对自己单独的力量过于自信了。或许……应当改变策略……”
如前所述,格隆·阿谢卡斯收拢各路败军,集结于古德荣省东部,凭藉几个坚固的城堡和要塞,决定即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抵挡住盖亚人的进攻。但盖亚军或许因为玛特之死,指挥层需要重新调整,因此暂时无意大踏步向北推进,只是派遣一些中小规模的部队,重新控制住西古德荣和埃罗雷两省。
一向被阿谢卡斯引为臂膀的莫里斯·麦克维尔,在进入古德荣城后的第二天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肩负着怎样的秘密使命。
连续数昼夜不休不眠的操劳,使阿谢卡斯双颊凹陷,眼睑浮肿,副官乌尔兹基·路格维反复劝导,他才终于同意暂时放下公事,回到卧室小睡一会儿,但依旧关照说:“盖亚人有任何动向,都要立刻禀报我,不得拖延!”路格维深深鞠躬:“遵命,将军阁下。”
然而数日来的不眠不休,使阿谢卡斯陷入一种反常的亢奋状态,合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长长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起身继续工作。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阿谢卡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大声问道:“是盖亚人发起进攻了吗?”门外传来路格维的声音:“不,将军阁下,是哈维尔派特使前来,要立刻见您。”
阿谢卡斯急忙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装,吩咐说:“快请他进来。”门随即被推开了,路格维陪伴着一个身披风衣,头戴兜帽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那人转身看着路维格关上门,微微点了点头。阿谢卡斯向他走近:“您是……”但他随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人已经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熟悉的面孔——那正是教皇骑士团的团长、德·姆雷·奥斯卡。
阿谢卡斯惊愕地后退了一步。奥斯卡紧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了,格隆,看到我会使人产生如此深切的惊惧吗?虽然口称要继续搜集证据,但其实在你内心,已经可以确定我的身份了吧。”
阿谢卡斯闻言更为惊恐。奥斯卡慢慢地向他逼近:“‘卡尔卡斯三世法袍上的绣花’?没有人会相信这般恐惧的神情,会出现在你的脸上吧。麦克维尔哪里去了?他已经启程去寻找契彭了吗?他知道要去哪里寻找契彭吗?”
阿谢卡斯一边后退,一边游目四顾,寻找趁手的武器。“他找不到的,”奥斯卡轻轻摇头,“只有我知道契彭在什么地方。”“难道他已经……”阿谢卡斯惊愕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奥斯卡摇摇头:“不,我最近才逐渐明白过来,仅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消灭整个人类世界的,人类世界确实存在着我难以击败的勇者。契彭就是其中之一……”说到这里,他突然轻蔑地一笑:“但他也无法战胜我。即便麦克维尔找到了他,他对于你的计划大概也只有苦笑而已……”
阿谢卡斯趁对方说话的机会,眼角瞟到了斜靠在床边的佩剑,他一个箭步横跨出去,然而手指才刚碰到佩剑的剑柄,手腕就已经被奥斯卡抓住了。“放弃抵抗吧,格隆,”奥斯卡淡淡地说道,“正如麦克维尔所说,仅我‘在人类面前所显露出来的实力,就已经罕有敌手了’。托利斯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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