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浦春侧首望着凝视着她的褐眸,深吸了几口冷空气,才将钥匙插入钥匙孔,打开了那尘封破败的回忆。
时隔五年、房间里除了厚厚的灰尘和堆积的蜘蛛网之外并没有特别骯脏得令人难以忍受。
沢田纲吉跟在三浦春的身后,这房间的空间极小,属于开放式空间。小房间只放了单薄的双人被褥、小小的茶几和不大的衣柜,光是摆下这些家具就只剩下勉强可以行走的空间了,厨房的空间也大约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程度,浴室更是狭小得可怜。
这些佈局其实还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真正令他为此心疼的是那被涂上各种色彩的墙壁。
墙壁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涂鸦,仔细一看便会看见三浦春在那上面用顏料写下了许多当下的心情,他隐约看见藏在黑色叉叉之下、以三浦春为人物形象的卡通人物,也能看见在巨大红色圈圈之下隐约露出的褐色发丝。
他简直心疼到快窒息。
那墙壁并不只是涂鸦,上面有许许多多深深浅浅的刀痕,涂鸦的色彩看得出三浦春会不断地随着心情更新画作,可他也看得出、那刀痕多数都落在了三浦春的卡通人物之上。
正当他想要更近一步地靠近那堵墙壁时,三浦春却拉住了他,他听出了她声音之中的颤抖与不安,那双手更是因为紧张而瑟瑟发抖,她说着:「纲先生、我们还是离开吧。」
过去的回忆一涌而上,三浦春并不是要否定那时候悲伤脆弱的自己,而是不希望有任何人跨过那一条界限去触碰那样破败的三浦春,那全身是伤、满身污泥的自己、她不想弄脏任何人的双手,更何况那个想要触碰的人是自己心爱之人。
沢田纲吉气息急促,他用力拉过三浦春将她拥入怀里,怀中的人的体温一向很低,他紧紧搂住她,鼻尖埋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她呼吸的起伏,心里的揪痛才因此舒缓不少。
他对三浦春过去的七年一无所知,即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对她曾经的悲伤与脆弱,可真正看到的时候、心脏还是抽痛得难以呼吸。沢田纲吉无法想像、这样的三浦春究竟花了多少努力才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才能依旧温柔地牵起他的手,要和他一同担负悲伤与罪孽。
「小春。」心中有一股难受的闷意怎么都无法散去,他低声轻唤她的名字,话语中已然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与哭腔,他太过心疼了、可再怎么心疼、他都无法回到过去拥抱那个只能躲在这里哭泣的三浦春。
三浦春感受到肩膀逐渐湿透的布料,她愣了愣抬首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抱歉、纲先生,小春没想让你那么难受的。果然还是不该来的,这里早就应该和过去一样、被尘封起来才是。」
「不、不是的。」沢田纲吉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眶满是激动:「我们一起来把这里打扫乾净吧、小春,然后一起给这面墙画上新的壁画,给它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吗。
三浦春用力眨掉眼角的泪水,踮起脚将加深两人的拥抱,开心地笑道:「好、那就麻烦纲先生了!」
那之后他们花了一个下午将佈满尘埃与蜘蛛网的房间打扫乾净,也顺便到附近的超市添购新的床单与窗帘、还有要油刷新墙面的工具与油漆。
两个人毕竟也是黑手党精英中的精英,打扫来全然不费力气又速度极快,两人先是将那满是刀痕与涂鸦的墙面漆上鹅黄色的素色,沢田纲吉悄悄地趁她不注意将那佈满伤痕的墙面拍了下来好让之后的他好好了解那时候的三浦春,才将那充满各种色彩的墙面覆盖。
漆好墙面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那一面墙画上那天的小心情,于是在那之后两个人才开始将灰尘与蜘蛛网打扫乾净。
打扫房间的时候,沢田纲吉发现了更多三浦春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秘密,比如说以他和三浦春为人物形象的小玩偶被偷偷塞在了衣柜深处的角落,比如说三浦春曾经悄悄给他写了好几封情书,然而这些在被他挖出来的时候就被她抢了过去径直扔在垃圾袋里,后来这些还是在他趁三浦春去上厕所的时候从垃圾袋里挖出来藏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这些都是三浦春爱着他的证据、光是这样握在手里他便觉得无比的幸福。
等到一切完成后,天色早已暗下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他们竟然从上午十一点忙到了晚上十点,十一个小时的忙碌终究是值得的,三浦春和沢田纲吉一起面对着那片乾净如新的墙壁吃着今天的第一餐——两盒泡麵,身体疲惫不堪,心灵却是前所未有的富足。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并肩望着那被覆盖上鹅黄色彩的墙壁,不约而同地构思着要在上面画上什么,随即又情不自禁地相视而笑。
幸福是生活的一砖一瓦、一呼一吸,是只要你在我身边、黑白的一切都将被繽纷的色彩覆盖,是你我之间无需言语的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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