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黄井,暗暗骂道,你这个老狐狸,赵廷美藏匿在朱仙镇的消息,朝堂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怕惹火烧身,避讳朱仙镇,只言汴梁城,故意摘出自己,实乃老奸巨猾,可恶。
“黄卿,”皇帝闪目,凝视黄尚书:“你掌管全国刑狱政令,事关在逃的乱臣贼子,可知内情?”
“这……”黄尚书见皇帝转脸就把皮球踢向了自己,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略作沉思,出列道:“禀圣上,缉拿逆犯,臣责无旁贷,臣已严令大理寺卿派人昼夜不停,查察人犯下落,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黄尚书进士及第,宦海沉浮多年,也绝非泛泛之辈,不显山不露水,便把球踢了出去。
“嗯,黄尚书全力追逃,最起码姿态是好的,一旦有逆臣的消息,及时上奏。”皇帝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话。
之后,皇帝话锋一转,直视赵普,言辞严厉,诘问道:“赵卿,你身为丞相,总领朝纲律政,逆臣潜入汴梁城之事,你不会一无所知吧?”
“禀圣上,”见皇帝发怒,赵普忙躬身施礼,沉声道,“臣命人搜遍了东京的户里户外,大街小巷,仍一无所获。据目击者称,逆犯潜逃到朱仙镇一带,便藏形匿影,消失不见。”
寇准心里冷笑,好嘛!君臣奏对,寥寥数语,居然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出一个目击者,只是不知目击者姓字名谁,何方人氏,家又住哪里?
赵普有些歉然道:“圣上,朱仙镇乃南国公的封地。臣以为,南国公身为朝廷勋略,与我同殿称臣,共沐皇恩,有着朝臣之谊,因此一直犹豫不决,并未搜查朱仙镇。臣不敢擅专绕开朱仙镇,更不敢因私废公,逢圣上问起,还请圣上下旨,臣亲自前往朱仙镇搜查逆……。”
“赵卿,不得无礼!”皇帝摆摆手,果断截停,阻止赵普继续说下去,“朕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南国公。南国公一向光明磊落,襟怀坦荡,怎会容忍祸乱朝纲的逆臣贼子藏身朱仙镇?再者说,即便逆臣潜入朱仙镇,南国公也定不知情。此事无须兴师动众,一问便知。”
于是,皇帝将目光转向寇准,和颜悦色,语气如春风般温暖问道:“寇卿,朕知你素来孝悌,严师道尊,时常到朱仙镇走动,探望恩师。南国公有功于朝廷社稷,实乃朝廷柱石,朕心也时常挂怀,奈何朝堂琐事繁冗,竟时时脱不开身,不能驾临朱仙镇,属实遗憾。寇卿,你不日再去探望,定代朕向南国公问候。”
“臣遵旨!”寇准出列,恭声道。
他心里却呵呵一笑,你要问魏王之事,直言便罢了,何须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嫌累的慌。
“寇卿,至于逆臣赵廷美,是否潜匿于朱仙镇一事,也顺便问一句,免得大理寺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乱撞,毫无章法头绪。朕相信南国公定会全力以赴配合朝廷捉拿钦犯。”
寇准暗暗佩服,果然如恩师所料,分毫不差,说来还真就来了。
“禀圣上,”寇准拱手道:“前日下朝,臣就风闻此事,我特意到朱仙镇问过恩师,他说纯属捕风捉影,人皆尽知窝藏朝廷钦犯乃是重罪,万不可以讹传讹,此举分明是居心叵测之人栽赃陷害,嫁祸于人,不理也就是了。”
“嗯嗯!这就是了。”皇帝抚须大喜,“朕就说嘛,南国公文韬武略,智计双绝,一眼便识破别人炮制的离间计。既如此,朕也表明态度,今后,不论谁,都不得在朝堂之上奏报有关逆臣潜入朱仙镇之事,大理寺全力向其它地方追查。”
皇帝说完这些,才再次目视寇准,意味深长道:“朕许久未见南国公,甚是想念。寇卿,下朝之后,你亲自到朱仙镇一趟,替朕传话,明日酉时,宫中设宴,朕将与南国公在紫宸殿一叙,把酒言欢。对了,一定要嘱咐南国公带上高粱酒,够劲,过瘾!”说完哈哈大笑。
众臣见皇帝开怀大笑,也不再拘束,互相讨论高粱酒的奇闻异事,比如某文臣小妾喝醉了,堪比贵妃醉酒;某武将夫人喝多了,上演刘伶醉……朝堂之上其乐融融,呈现出一派重大节日才有的喜乐气氛。
寇准只回了一声“臣遵旨”,便陷入沉思,较量已完成布局,只待明日鸿门宴的酒菜上桌,便是一决胜负,功败垂成之时。
寇准下朝出来,直奔朱仙镇。恩师的书房外,落叶萧萧,街道上红黄一片。
几位小娘子正手执扫把在清扫着落叶,魏王立于一旁,无心赏秋,思绪回到了皇宫内,暗忖那里的枫叶不知凋零了多少!
寇准在书房内见到恩师,早把今日朝堂之事复述一遍,赵楠连连点头,又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饮完茶,吃罢饭,寇准至晚方归。
第二天早上,赵楠起床洗漱,管家来报,“公子,前西夏皇帝李德明已到,我已吩咐下去,令人带他沐浴更衣。”
“嗯,如此甚好!有劳了。”管家没有言语,只是不停地摆着手,转身出去了。
吃罢午饭,赵楠诸事安排妥当,见天色不早,只与管家二人,一人一骑,向汴梁城驰骋而去。
皇宫。
紫宸殿。
“圣上!”皇城司密探禀报道:“已探明,南国公只带了他的管家一人前来赴宴,从朱仙镇出来一直到皇宫门口,未见异常。”
皇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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