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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斯伸出一只胳膊搭在马尔科姆肩上,拿他当拐杖扶着走到了英国队板凳席那边。那其实不是什么真的板凳,不过是一排倒放着的空木箱子,英国队拿它们装来了好几箱啤酒,两队中场的时候把酒都分了。马尔科姆暗想,这其实是挺不错的一伙人,尽管他们打球时都挺硬。
他们走到了边线附近,希尔斯重重地坐倒在一个箱子上,指着对面的箱子示意马尔科姆坐下。另外有几个英国队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表示祝贺,还有人递给了他一瓶冰凉的啤酒。而在场地另一边,他的美国同事们正用脱去短裤拿屁股冲着英国队的方式庆祝着胜利。马尔科姆很轻松地在那六七个带着红晕的肉球堆里认出了阿卡里棕黑的臀部。
“很诱人。”希尔斯评价道,然后转过头来不再去看这让他难堪的一幕。他轻轻拍了拍马尔科姆的膝盖,然后说:“我想现在告诉你,你得到这份工作可能有点儿奇怪。”
马尔科姆实在无法抑止住开心的微笑。约瑟夫·杰特的3亿5千万事件已经过去四个星期了。尽管基德公司大阪分部仍然正常开着,但是由于卡尼和比尔离职去为他们的基金筹集资金,马尔科姆现在也是在不带薪地休假。他活过了这段时间,是因为卡尼为他支付着租金和饮食开销,这是他没有要求也没有预想到的,也是他欠卡尼的又一笔债。他不喜欢这份施舍,但是这至少可以让他安心,并且集中注意力去找一份新的工作。他找寻了相当一段时间,也和阿卡里进行了交谈,然后把巴林公司定为了他的第一选择。阿卡里在约瑟夫·杰特离职的当天上午就被巴林公司录取了。后来他们才知道对方已经关注他有一段时间了,而他在得到这份新工作后做的头几件事情之一,就是把马尔科姆的简历放在了特迪·希尔斯的桌上。
十:大阪(2)
“太棒了。”马尔科姆的兴奋溢于言表。现在,他很后悔刚才最后一球时把希尔斯重重地撞倒在泥潭里。如果他早知道这人会是他的新上司,他或许还是会撞他一下,但肯定没这么狠。
“你的哥们儿阿卡里过去几周干得一直很不错,所以我们确信你也可以很好地融入我们之中。今天晚上会有一个不错的欢迎活动。”
此时,马尔科姆已经开始在头脑中构思回公寓以后要写给母亲的信。开始休假后的那个晚上他和母亲通了电话,当时她无法掩饰她的担心,不过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巴林是声望最好的银行之一,是英国历史最长、地位最显赫的银行。马尔科姆虽然还只是一个初级玩家,但是至少他不需要灰溜溜地回家了。至少现在还不用。
“我什么时候开工?”他问。
“明天早上。8点整。而且明天下午你得开始和我们橄榄球队一起训练。如果你能教我们像你那样冲撞的话,我们会成为巴林公司的骄傲。”
希尔斯冲他眨着眼,而马尔科姆这会儿却有点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被雇用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电脑方面的技能还是在球场上的能力。不过,他很快想明白其实他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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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大阪(1)
这是一幢两层的无电梯建筑物,跟基德公司的楼一样,它也是灰色的,方方正正的,不过内部的设计没有那么实用,加入了浓厚纯正的英国气息。到处都是橡木书柜,大厅和走廊铺着东方韵味的地毯,里面的房间和接待处贴着油画。这些画大部分都是头发斑白的老者的肖像,尽管画作上没有标签说明,但马尔科姆猜想这些都是银行创始的###,在这里护佑着这间古老的银行。他琢磨着这些古板顽固的人是生活在一个已经过去的时代中的,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他和阿卡里这两个美国佬,看着他们坐在这间30英尺见方、布满了用人造板分隔开的小间的大厅之中;不知道他们是会冲着这两个年轻的牛仔微笑,欢迎他们加入到巴林的传统中;还是会眉头紧锁地盯着他们,想象着他们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约瑟夫·杰特。
不管是为什么被雇来这里,马尔科姆的新工作与他在基德公司的并没有很大分别。他还是通过大阪交易所操作交易,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东京的交易人买卖日经股票。只不过现在他有了一部电话和一个通话盒,同时还接收来自伦敦、香港和新加坡的指令。巴林公司的职员要远多于基德公司——近年来他们已经发展成为大阪最大的证券经纪公司。不过很多职员的主要任务都是处理小额股票或是接待客户。公司一共有20名员工,包括马尔科姆和阿卡里,但是只有五个人做交易员的工作,以金发的特迪·希尔斯为首。希尔斯的小间旁边坐的是詹姆斯·科利尔,他今年29岁,体型魁伟,是曼联足球队的忠实拥护者。他根本不在乎交易员有一套非正式的制服——白衬衫加黑长裤,而是整天穿着曼联的红黑队服。科利尔旁边是“野兽般的”汉克·比阿持利斯。他是一个保守的、过早谢顶的年轻男人,讲话永远都是一个词,好像多说一点儿就会犯错误一样。斯蒂芬·道林和布赖恩·昌西刚刚从伦敦调过来,两人都是刚从牛津大学毕业,一脸病态的苍白,好像都没有适应亚洲这边的生活。现在天气开始变暖,湿度开始上升,马尔科姆在想不知道他俩还能支撑多久。
办公室经理只知道姓巴里斯特,个子很高,跟阿卡里差不多,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和稀疏的棕色头发。他总是穿得整整齐齐,从来不会不打领带或是不穿外套,在交易厅后面踱来踱去的时候总是拿着一个记事板。他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比大部分交易员都要年长,而且他有个习惯就是在说话的时候轻敲嘴唇,好像是用手工办法让语言更流畅。他的步态和语调让马尔科姆想起了他在普林斯顿的几个教授。
可能就是因为这办公室要拥挤一些吧,比起在基德公司时,这里大家相互之间有更多的戏谑玩笑。从马尔科姆所知道的情况看来,巴林交易员觉得只有三个话题值得探讨:足球、橄榄球和性。在三者当中,性是最热门的。巴林公司这几个人好像痴迷于这个话题,甚至于比美国人还要痴迷。他们会谈论很多相关的东西,差不多随时都能听到他们说影射性的暗语或是黄色笑话,再不就是一些变态故事,涉及到妓女、脱衣舞女郎、前任女友,或是更离奇的——易装癖者。就马尔科姆所知,这些交易员中没人真正了解和关心说这样的东西可能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即便是他们中举止最庄重的——比阿持利斯和希尔斯,也无法抵御关于东京、曼谷和巴厘岛的风月场的那些耸人听闻的传闻。这中间涉及到了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非法的行为。如果是在纽约,这里的这些谈话可能会招致谴责,甚至于是吃官司。而在这里,甚至于办公室经理都会参与进来,有次他说到了一个前任女友,说她喜欢在出租车后座上做爱。
除了这三大话题——足球、橄榄球和性之外,另外就只有一个主题了——尼克·里森,驻新加坡的明星交易员,他的传说还在随着他的交易数额的增长进一步膨胀。对有些交易员而言,他甚至是比性更好的话题,因为他就在他们的面前操作着交易。马尔科姆手边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十次里有九次是里森打来的,指示他操作又一次巨额交易。屏幕上只要闪过数目巨大的交易信息,很有可能就涉及到了里森。他在市场上的成就就如同办公室里的色情谈资,每个人都是带着无限的敬畏在仰视。而且仰视他的还不止是巴林公司的交易员,整个亚洲金融圈都为里森越来越高的地位而震惊。
到了在巴林公司的第二个月,马尔科姆意识到里森的星光也让自己和公司其他成员沾上了光。几乎每天他都会接到城里各处交易员的电话,请他去吃午饭或是喝东西,向他打探消息。所有人都想知道里森的客户有什么动向,还有他们的交易会有多大。
根据马尔科姆在自己职位上了解的情况来看,里森在新加坡的运作并没有带来特别大数额的利润,年收入可能在2000到2500万美元,相当于卡尼每年在基德公司的利润水平。但是真正让人惊叹的是他交易的规模,每天马尔科姆都要在他的指令下运作大约2亿美元的期货。那代表的是整个日经市场的差不多25%。里森的客户身上可能有全亚洲最深的口袋。有些日子里森的交易会大到足以让这个市场转动起来,就像线上的溜溜球。里森一拉,市场就往上走;他一松手,市场就下滑。
十一:大阪(2)
里森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从来不紧张。他的语调总是很愉快和友好,听着一点儿不像个每天完成2亿美元交易的人。
第二个月末有天午餐的时候,马尔科姆把阿卡里拉到他们和那几个小额经纪人共用的厨房一角,和他交换对里森交易额的看法。
“他的交易数额还在增加,”马尔科姆评论说,“他今天下午打电话让我操作了2亿2千万。我想应该是创纪录了。那么这到底是谁的钱呢?”
阿卡里耸耸肩。
“希尔斯说他和其他人好久以前就已经放弃了这种猜测。估计里森有一个大得惊人的客户,非常地神秘。大家都叫他‘X先生’。”
听上去是挺怪的,不过马尔科姆想了想,确实他们大阪这伙人也没什么理由去知道里森大客户的身份。可能X先生是某个重要的退休信托基金或是温特斯在东京拥有的那种对冲基金。要不X先生是个俄罗斯军火贩子,利用里森当中间人。总之马尔科姆不过是大阪一个按键的人。他只知道别人告诉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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