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男人的事,你罗嗦什么!我这么吩咐,你就这么办!听到没有?”
“知道了。”她跳了起来,挽着裙,圆滚滚的身子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离去。
“还有,吩咐杜夫人把小姐看紧些,千万别让她跟那个性莫的再有牵扯。”
“是。”
楚连灰浊的瞳倏然眯紧,闪着谁也下解的光芒。
在山里搜了大半夜,打道回府后的梁律并不死心;第二日,又亲自带人去寻,结果在山谷间看到那摔得残破不堪的车子;里头自是空空如也。
梁律有些不甘心,他脸颊上的伤口已经上过药,可是仍旧隐隐作痛,大夫说这一鞭力道太深,可能会终生留下疤痕。
想他梁律向来恃才傲物,出阵杀敌,往往能令对手闻风丧胆,从来没尝过失败的滋味,如今连,一个女人的手都没够着,还白白挨了一记这世都去不掉的伤痕。
想到这里,梁律把他所知道的粗话诅咒全骂出口。
“大人,咱们还找不?”侍官问道。
“不找了!”他手一挥。
只要那两人还在燕州,依他的势力,总会让他再碰着的。想着想着,梁律紧紧握拳,只恨不得手掌心里掐的就是那个车夫。
那个美人是他的,那个贱奴的命也是他的,到时候,他定会好好把这帐给清了!
“今晚咱们进城去,到销魂楼把这身晦气给消了!”他突然大吼。
听到有乐子可寻,众人大声欢呼,跟在梁律身后,一一走了。
夜半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楚薇枫被吵醒了,向上睁眼,望着一室的凄清。
她已经很久没在夜里醒来了,雨声里有一种熟悉的孤独,寂寂包围而来。
贴着温暖的枕头,楚薇枫有些怔忡。她的身体疲倦依旧,但脑子是清醒的。
伸手轻触了脸颊,那儿清爽微热,她想起那半湿的、带着血的男性宽厚肩膀。
思念之弦如箭迸发,令她猝不及,这一刻,楚薇枫无法不想念那个陌生的莫韶光。
是因为他暖过她的身子、碰过她的肌肤,勾起她从没有过的颤抖和骚动?还是他曾轻易看穿她的内心。
楚薇枫翻个身,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两天前的一切。
以前的她,只渴望活着,男女之事,虽有想象,却无意深入;因为她无法想象,在她连呼吸都觉得奢侈的时候,还要把精神浪费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直到莫韶光出现,推翻了这个想法。
悄声下床,她取来烛火,然后端坐在菱花镜前。
额上浅浅的那道伤口已经结痴,虽然细微,在她完美无暇的脸上留下些许瑕疵。奇怪的是,那不但不显丑陋,反而还多了一分她从没在脸上察党的娇柔。
烛火掩映,乍看之下,竟像极……
她从里盒里取出眉笔,沾上鲜红的胭脂。在那淡红的伤口四周轻绘了几笔。
一片枫叶,像她的名;蔷薇的艳色,落在额前。
盯着那枚枫印,楚薇枫已无睡意,只是默默对镜,怔忡。
耳边轰然乍响,大军杀气腾腾地攻陷了洛阳,四起的烟硝把平日蔚蓝的天空全遮掩住,男女老幼在马匹和刀枪夹缝间惊恐地推挤着,紧抱婴孩的男子,没能及时拉住摔倒的妻子和下人,人群像浪头般一波波急涌而来,将两人分散,婴孩的啼哭、女人的尖叫,还有男人绝望的怒吼……
莫韶光睁开眼,在满身汗水中醒来。
四周的摆设是陌生的。他吐出一口大气,好一会儿才想起,在楚连的授意下,他在楚家的身分已不是个花匠了。
少了原本挤在工人房通铺里的同伴,空荡荡的房间在雨声包围下,更显他的孤寂。莫韶光了无睡意,把灯点起。
这么久了,他该不该放弃寻找梦里那个面容从不曾清晰过的女人?
在楚家已待了一个多月,虽然楚连承诺帮他,但莫韶光心里隐约知道,这次只怕又跟之前一样,找不到任何线索。
他从枕头下取出一巷画轴,将之展开;画中的女子,五官清灵秀气,与他的粗犷沧桑全无相似之处。而在莫韶光的记忆里,也不曾与这女子有过任何交集。
这卷画,是他父亲亲手所绘,也拓印着他一生最重要的课题,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这个希望却愈来愈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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