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听了原本拿着纸笔伏在书案上写写画画,听见覃越这么说,也抬起头来。
覃越接着道:“那个管事,是二皇子府的人。”
“二皇子府?二皇子府怎么也和胡家庄牵扯上了?”贾代善皱眉道,不过略一转念,贾代善就明白了:当年二皇子司徒碣在朝堂上就针对太子了,他有取太子而代之的心思,文武百官都能瞧出来。当时正好自己在怀疑忠顺王,忠顺王便顺水推船引自己去怀疑二皇子。因为当时覃越做事谨慎,没有继续跟踪那管事,忠顺王没有得逞,那管事自然也继续留在了二皇子府。
贾代善手指在书案上敲了两下道:“其实,二皇子府的管事,和这次在胡家庄拿到的五皇子府的管事,都有可能和当年的青瑟、官先生一样,是被他人所安排的吧。”
覃越对这几年京城发生的事虽有关注,但到底人不在京城,青瑟他是知道的,官先生、吕先生等人,覃越就只知道个大概。“国公爷,谁有那么大的力量,在许多亲王府和公侯之家都布置了细作?”
贾琏听到这里,又抬头看了覃越一眼,覃越这话让他想到后世流传的一句话:天下无人不通共。
贾代善道:“这布局之人撒下这么大的网,所需人力、物力、财力不知凡几,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我竟觉得只有皇上和太子殿下可以做到,但皇上和太子好端端的,断不会做这些事。以前忠顺王倒有这个实力,只是后来证明忠顺王反倒是对方手上的傀儡。此人掌握的力量,思之使人毛骨悚然。
贾代善转身对贾琏:“琏儿,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贾琏将胡家庄、忠顺王府、二皇子府、五皇子府、宁荣二府都写在纸上,又用线连了,正在思考这些力量之间的联系。听见贾代善问,贾琏抬起头来道:“祖父,我觉得与其说对方本身有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如说他善于驾驭人心。”
“琏儿的意思是?”贾代善觉得贾琏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又觉不无道理。
“祖父,其实要豢养庞大的杀手组织和谍报机构,有时候需要的不是庞大的银钱,而是抓住人心的弱点。譬如李姑娘,她以前以为她全家为人所杀,凶手却逍遥法外,所以她恨官府无能,心甘情愿为对方做事。再譬如以前菩提寺的杀手,那些都是身犯重罪之人,本就走投无路,只要有人肯给他们一条活路,便愿意替人卖命。
有人将这些人搜罗起来,训练之后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但凡有野心之人,见了这把刀,终究会生出觊觎之心。刚开始是我想错了,我以为忠顺王谋反,是因为忠顺王先生了异心,才培养出这把刀。而忠顺王被人利用,被这把刀反噬了。但是现在看来,是先有人打造好了这把刀,才递到了忠顺王手上。这把刀是蛊惑人心的魔鬼,谁拿久了,就会生出野心来。
至于这个胡博达,祖父说他祖上三代生不出反骨,但他却做了谋逆之事。琏儿以为,胡博达和菩提寺的杀手一样,他不是想反,而是害怕。”
“害怕?”覃越低声的重复了一声。
“是的,害怕。胡家生意做那么大,祖父不妨从胡家祖上的发家史来查一查。若是胡家刚开始发家得的是不义之财,又违法乱纪,为了逃避官府制裁,总要做一些善事。而为了怕终有一日落到官府手里,便会投靠一股不错的势力,胡博达给对方提供豢养杀手的银钱,对方给胡博达保护。若是对方手上掌握胡博达这样的富商越多,便能得到更多的银钱;得到银钱,就可以豢养更多的杀手。”贾琏道。
贾代善神色肃然道:“琏儿言之有理。”又转身对覃越道:“覃越,你这就往北直隶青山县去一趟,查查胡家当年发家的底细。”
覃越起身应是。
贾琏却摇头道:“祖父,覃先生不能去青山县。”
“为何?”贾代善皱眉瞧贾琏。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有诈。”贾琏笔尖在纸上的京城和青山县之间画了一条线。抬头道:“祖父,您觉得幕后主使在京城还有杀手吗?”
贾代善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琏儿的意思是对方明明京城还有人,却故意让胡博达从青山县派人到京城灭昌和玉器铺的门,是因为早就做好了有人失手被擒的打算。而且一旦失手,必有后招。”
贾琏点点头道:“胡博达便和当年的恻隐善堂一样,不过是一个豢养杀手的地方,当年恻隐善堂暴露,对方一把火就烧了,毫无可惜之意,可见这样的豢养场所,对方手上多的是,咱们不值得花太多精力在胡家庄上,仔细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是,调虎离山之后,对方会做什么呢?”贾代善心中疑惑。
贾琏突然揭过这茬问:“祖父,江将军那边的消息,捉拿到几地的一僧一道了?”
贾琏的思维有时候很跳跃,往往突然提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去了,但是贾代善知道贾琏并非无的放矢。因此,贾代善答道:“江大虎说,有好几处都抓住了,正在押解回京的途中。”
贾琏突然站起来道:“狗急跳墙!遭了,祖父,咱们快进宫。”原著中,景和帝是被逼退位的,景和帝退位之后,大约还活了五六年才薨逝。景和帝活着那几年,也是荣国府苟延残喘的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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