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嘉怡大为光火,一把甩开盛安岁的头发,盛安岁因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在沙发上。
盛安岁捂着脸,脑袋空白,愣愣怔怔,似乎正在想着:同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就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卢嘉怡指着她骂:「好啊你,这么想离开自己家是吧?我说过多少次,尽量填离家近的大学。你倒好,尽填都填些天高皇帝远的!」
因她这声骂,盛安岁回神,眼圈发红紧盯母亲,眼底满是倔强:「我为什么得留在家,别人都可以出外念书,就我得一直留着?」
[场边,所有人不自觉都凝了神,『哭』这样的情绪,通常带着委屈伤心悲愤,因此哭戏讲究的是情绪层层堆叠,而不是平地一声雷,突如其来乾嚎大哭。有过铺陈的哭戏才能使观眾带入情绪,使群眾共情,一同伤感。]
卢嘉怡怒不可遏:「那你倒是说说理由,说的像是家里亏待你一样巴不得往外跑!」
盛安年有些心慌,去碰盛安岁的手:「你冷静点啦……」
盛安岁的人设较不擅于表达,以坚强偽装自己,又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失控总感到彆扭。
因此方才与母亲的争执里,演员的尽可能表现的不落下风,却也看得出她紧咬着后槽牙隐忍情绪。
这样一个人,使她彻底爆发,需要一个引爆点。
盛安年这句话就是一个导火点。
「冷静点?没亏待我?」盛安岁的情绪却因此爆发,她用力拨开盛安年的手,腾地站起,顶着狼狈乱发,却不失眼中执拗。
[酝酿了许久的情绪迸发,在场观眾无一不揪心,被她这场表演带进了戏里。]
盛安岁抽了抽鼻子,呼吸紊乱:「你自己说,这些年你们有多偏心,冰淇淋只买给弟弟,同样考了高分回家,被称讚的也只有盛安年。就连在亲戚朋友前,你们也只夸盛安年!」
「我说过多少次我讨厌香菜,讨厌那个味道,但盛安年喜欢,你们就能一次次忘记我说的话,一次次不顾我的意见将我讨厌的食物端上桌。」
盛安岁深呼吸一口,语气渐渐染上鼻音,连手都微微哆嗦:「只因为我是女生吗?因为第一胎生出来是女的不被长辈喜欢,所以你们也将这样的情绪发洩在我身上吗?」
盛安岁情绪崩溃,蹲在地上,眼泪扑簌簌滑落,她哭的无助又无辜,梨花带泪的样子竟格外的脆弱而美丽。
多年来的委屈一次爆发,她情绪到位,在这一刻没人会指责盛安岁无理取闹。
盛浩然站在一旁,茫然无措,身侧蜷着不知所措的手。
盛安年不知道自己在姐姐心里竟是这样的存在,看了在场三人,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卢嘉怡被她这一席话说的没了气势,愣愣地望着她,嘴唇微微发颤,眼底也浮起雾气。
半晌,她凄楚地说:「那你可以讲啊!」
盛安岁盯着她看:「我讲了你会听吗?多少次了,我一次次考高分回家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但你眼里一样只有盛安年,你眼里从来没有我盛安岁!」
盛浩然仰天重重叹了口气。
盛安岁喃喃:「如果你们只要盛安年,一开始验出是女生后乾脆把我堕掉,为什么要生下我?」
她饮泣吞声,一度哽了口气于喉,半晌,才说:「我知道人一定会偏心,但我只希望我的爸妈别眼里只有弟弟,能不能……偶尔看看我?」
她哑了声,最后一个尾音飘渺,像是费尽全身力气把多年窝囊气一次宣洩,已然疲乏无力。
卢嘉怡满脸惭怍,这时才醒悟,打算扶她:「安岁……」
盛安岁听见她的声音,忽地抬头,面露惊乍,这时濡湿的眼又恢復往常的不服输。
她骤然起身,回避卢嘉怡。
盛安岁看着卢嘉怡,缓慢摇头,囁嚅着唇:「来不及了。」
四下岑寂,无人出声。
盛安岁以手背抹去眼泪,似乎觉得待不下去,驀地转头,揪了大衣跑离开家。
*
全场皆受盛安岁影响,愣怔原地迟迟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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