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没有家了。”她说。
为什么?
世界上好人那么多,哪怕被人卖了都能被二妈领走;世界上转机那么多,哪怕在深山老林都有机会来城市生活。
于是他托着脸,笑着安慰阿姨说:“总会有家的。”
现在想来,也不是所有人的勇敢都有退路。
用太多的力气追求幸福,可能就没有力气享受幸福了。
那自己和尹知温呢?
陈非寒突然觉得耳机里的声音很吵。他拿下来,听着窗外的雨声,终于回过头看了一眼同桌。对方摇着腿,四仰八叉地看课外书。仙女视力难怪差劲,要给个宇宙,四肢能和隔壁星系肩并肩。
“擦头发了没?”尹知温懒着声音问。
“没擦,”陈非寒老实承认,“忘了。”
“过来,”尹知温继续拖着尾音,“等着感冒呢。”
陈非寒还真老实过去了。他吸了吸鼻子,把被子摊开,甚至还给尹知温盖了一半!尹知温登时惊醒了,拿纸的手都吓得一哆嗦。他看向陈非寒,对方也好死不死地看向自己。陈非寒的眼周有些红,似乎是看久了动漫视觉疲劳。
“我说你,又不是夏天,怎么老不擦头?”尹知温边擦边说,“等着我给你擦?”
“是啊,”陈非寒哼哼唧唧,“我头发都干了,看你还擦个啥。”
“神经。”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渐渐地打了死结。尹知温可没心思解开,他还巴不得呢。很多时候他都想这么做,毛手毛脚一点,让对方生气一点,让自己更心动一点。奈何十六年来他毫无经验,人到面前了,脑子里却充斥着教养和克制。
其实真的没必要为了剪头来留宿。
说得好听点儿是拐弯抹角地帮了个忙,说得不好听点儿完全是坑蒙拐骗。
也只有同桌这种单细胞才上当。
尹知温的手臂结实有力,手心却温热而柔软。陈非寒仔细听着窗外的雨,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房间外正好有一棵樟树,和初见那般,树叶却早已枯黄了。他觉得好笑,一时竟想不到时间能过得这样快。
喜欢上一个人能这样快。
如果没有来省城读书,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陈非寒看着尹知温骨节分明的手,极其努力地窥探另一个未来。
他像是看电影似地,盯着同桌的手一起一落——这是一种手段,能够强迫自己的大脑停止运转。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也无法做到。
只是做到了也依旧无能为力。
初三那年参加仁礼省招,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林骁推进考场时,曾恼怒地质问即使考上了又能怎样。
即使离开了老城区,即使逃离了闲言碎语,即使摆脱了市井与庸俗,决定自己如何生活的关键因素会有丝毫的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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