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嫣站起来,“你做了什么?”
“我看那小姐姐赤身裸体,怕她着凉,把密室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一点。”
一直夷然自若的沉嫣脸色微变。
蒋晗熙哈哈大笑,“大哥果然是个痴人。活生生的人倒比不上一尊尊死的雕塑。”
“沉蒋二族世代结盟,你我同为少主,我与大哥却非同道中人。”
“大哥志不在此,不是吗?何不退一射之地?”
“大哥德行纯备,霜松雪竹,可守成而难于进取;沉飞则不然,他呀,必开元建国,立不世之伟业,开太平之盛世,将沉氏的荣光推向巅峰!”
沉嫣的视线往下,他年幼的弟弟正漫不经心地摩捋手中那柄比他人还高的重剑,剑锋上血水淋漓,红得刺眼。
二人哪里像尚不到冲龄之年的孩子,简直是两个自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沉嫣清楚地意识到,摆在他面前有三条路:一,远远送走胞弟,告知蒋氏长辈约束蒋晗熙,加以教导训斥,今日之事,一床锦被遮盖;二,退出逐鹿之战,寄情艺术山水;三,当机立断,将二人斩杀,永绝后患。
第一条,阿飞绝非池中物,沉氏日后必定祸起萧墙;蒋晗熙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移,将来沉蒋同盟,恐生嫌隙。
第三条,于自己其实最有利。晗熙少主之位尚未坐稳,且不为家族掌权人所喜,不过是天赋惊人,奇货可居,工具人般的存在;有自己珠玉在前,阿飞在沉家向来不受重视,可有可无。凭他板上钉钉的沉氏继承人身份,祖父身为沉家如今地位最高之人,对他又是毫无原则的宠爱看重,除去二人的后果,他完全承担得起。
沉嫣重新坐下来,抿了口茶汤,轻叹一声。
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皮肤雪白,眼眸清亮,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儿般漂亮可爱。沉嫣此人,对美好的事物从来宽容几分。
他掏出手帕,蹲下来帮沉飞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大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嫡亲的兄弟,从小到大,你想要的,大哥哪回没有双手奉上?”站起来,把帕子扔到篓子里,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好了,都回去罢,扰得我头疼。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别再熬夜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沉飞终于现出一点儿异色。蒋晗熙走过来捏了捏他的手,一字一顿对沉嫣道:“谢谢大哥成全。往后无论发生何事,我与沉飞对大哥都不会有一指加害;沉氏蒋氏,任凭大哥予取予求。”二人虽是稚龄小儿,却已长出了一万个心眼子来。自然清楚,若沉嫣不计后果将他俩杀死,以绝祸患,凭他们现在的能耐,泰半抵挡不过。
沉嫣说到做到,第二日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所有人都在有声或无声地谴责他的随心所欲,任意而为,有负家族与长辈的优宠与冀望。
晚间祖母抱紧了他,“阿飞狼虎心性,祖母早有所觉。日后我与你祖父之所有,尽数归于阿嫣。”
洗砚鱼吞墨,烹茶鹤避烟。他寻山问水,挥毫泼墨之余,目光也不时放到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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